“您好。”
“啊，您好，李秀一先生。”
秀一亲切地向在门诊遇到的工作人员打招呼。
这时，仲景通过秀一的视网膜识别到了工作人员身后贴着的日程表。
[林智尚今天也在门诊呢。]
“智尚？”
[你们关系亲密到可以直接叫名字了吗？]
“这个嘛……”
虽说和仲景的关系在持续发展，但这家伙总是像这样毫无顾忌地说出扎心的话。
不管怎样，这让秀一开始思考自己的人际关系，尤其是和同龄人之间的关系。
“这么一想，都没个人一起吃饭呢。”
[这有什么问题呀。可以和安达、吴夏一起吃嘛。要不就只和我一起吃也行。]
“呃，是这样吗。不，不行。只和你一起吃，那不就跟自己一个人吃一样嘛。”
[别人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这很重要吗？]
“有时候还是挺重要的……”
话虽这么说，但又不禁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不也一个人吃得挺好的嘛。
就在仲景准备客观验证秀一的想法，确认无误后打算回应时，有人拍了拍秀一的肩膀。
秀一转过头，发现刚刚还提到的智尚就站在那里。
刚进医院的时候，智尚看起来还十分青涩。
如今都快到二年级住院医师后期了，倒也有模有样了。
“在想什么呢？天下闻名的李秀一，第一次门诊也会紧张吗？”
可一开口，就立刻暴露了他的青涩。
明明是在问秀一紧不紧张，实际上紧张的却是智尚自己。
[这句话里包含的情绪大多是不安和焦虑。交感神经张力似乎也有所上升。]
要是换做别人，可能就察觉不到这一点，但智尚倒霉就倒霉在秀一身边总是有仲景。
而且只要秀一醒着，仲景就不会停歇。
“害怕了呀。”
[啊…… 嗯，那个。您要是非得用这么直白的表述的话。]
秀一轻轻无视了仲景的调侃，开口说道：
“啊，呃。当然不会紧张啦。只是…… 专科医师们也会同时坐诊……”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想问。虽然听说今天来的患者大多是轻症，但还是会不安。”
“啊，今天轻症患者很多吗？”
“嗯？你没听说…… 啊，不是。嗯，是这样的。”
智尚想到几乎没有前辈喜欢秀一，便急忙转移了话题。
以前还在想前辈们为什么会那么崇拜秀一，可最近看到安达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秀一学到了什么，做起事来有模有样，瞬间就明白了。
“虽说不至于讨厌……”
谁又能真心喜欢一个比自己厉害的晚辈呢？
好在金仁秀前辈还是挺喜欢秀一的，但这个人野心太大，为了在专科医师考试中考第一名，好向教授们证明自己，几乎是闭关修炼了。
也就没什么闲暇时间给秀一提各种建议了。
“啊，这样啊…… 嗯……”
与智尚的担忧不同，秀一对前辈们什么都没说这件事倒没太在意。
[真可惜，说是轻症患者居多。该不会只有感冒患者来吧？]
“那我可有点郁闷了…… 我昨天学到凌晨2点才睡呢……”
[要不祈祷一下？祈祷来些病情严重的患者？]
“嗯？不，这有点不太人道吧？”
当时秀一和仲景满脑子想的都是门诊的事。
当然，智尚大概也处于类似的状况，但大家想法的侧重点却大不相同。
“不管怎样，到时候再说吧。找时间一起吃午饭。好久没聚了，你我都太忙了，感觉只是打个招呼就错过了。”
“好呀，不错。到时候见。加油。”
“哦，你也是。加油！”
毕竟两人关系也没那么亲密。
要是关系很亲密的话，就算再忙也总会找时间一起吃饭的。
于是，秀一和智尚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就走进了诊室。
[这诊室也太小了。]
“总不能跟教授的诊室一样大吧。”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至于这样啊。居然让王牌在这种像仓库一样的地方坐诊？]
本来倒没多想，但听仲景说像仓库，仔细一看还真挺像的。
说不定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听说这是随着患者增多，按照扩建思路修建的诊室。
这么看来，秀一对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还挺了解的。
要说有什么不同，或许就是别人从前辈那里了解情况，而他是从院长或者科长那里得知消息吧。
不管怎样，相比仲景，秀一还是更能客观看待自己的。
“就算是王牌又怎样，我现在还是住院医师呢。而且……”
[而且什么？]
“马上就要开始了。配合一下。别在没用的地方浪费我的脑力和血糖。”
[哦…… 葡萄糖点滴还挺好的。你从哪儿学来这话的？回头得查查数据。还挺有梗的。]
“真啰嗦……”
就在秀一对和仲景这番头疼的对话感到无奈时，一同进来的工作人员轻轻摇了摇头。
据说，尽管他是院长的儿子，又是科长的得意门生，几乎就像明星一样，但他人品还挺不错的。
工作人员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些不知所措。
察觉到异样氛围的是仲景。
[面带亲切的微笑，跟患者说要开始看病啦。你一个人在这儿发呆，人家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呢。]
“啊，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哎呀。”
多亏了仲景，在工作人员开始怀疑秀一人品之前，秀一及时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有点紧张。”
“没关系的。我都没敢给您送咖啡过来。”
“啊…… 没事。我现在好了。可以看患者了吗？”
“可以的，这是今天要看的患者，可能会有点不方便，因为提前了解患者情况比较困难。您别着急，慢慢看就行。”
“好的，我会的。”
秀一点头的时候，工作人员打开门，把在外面等候的患者带了进来。
[患者走路平稳，没有摇晃，看起来也没有疼痛……]
与此同时，仲景立刻告知了初步扫描结果。
虽然只是些细微的线索，但对于初次坐诊的秀一来说，帮助可不小。
“您好，您是哪里不舒服才来医院的呀？”
“啊，我本来昨天该来拿药的，结果给忘了，今天想来拿药。”
“啊…… 请稍等一下。我看一下病历。”
“呃，能不能快一点呀，我还有别的事要赶时间。”
“好的，我会快一点。”
“嗯，那就好。不过医生你看着可真年轻啊。”
从患者坐下的架势就能看出他在这家医院待的时间比秀一长。
或许正因如此，他对待医生的态度熟练得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无礼了。
“啊，是的。我今年28岁了。”
“哟，看来书读得不错呀，这么年轻就当上医生了？”
“是的，患者您好。嗯，我确认过您的药了。检查结果显示您目前病情控制得挺好的。不过您上次做眼底检查已经有段时间了，这次最好另外预约去做一下。”
“啊…… 眼底检查。是把瞳孔放大做的那个检查吗？我一直都搞不太清楚。”
“您还是去做一下比较好。要是错过了，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虽然目前没有糖尿病症状，患者可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如果没能及时发现并治疗并发症，真的会吃不少苦头。
实际上，就在不久前，因为糖尿病导致截肢、失明或者患上肾衰竭的比例高得惊人。
“哎呀，年轻医生还挺会吓唬人呢。”
“因为有必要，所以才跟您说这些。总之，我会帮您预约的，您一定要去做检查。”
“知道了，有时间就去。”
“啊……”
“都说知道了。”
所以通常只能通过这种吓唬的方式来让患者去做检查。
相对来说，一些年轻人对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疾病还比较警惕，但年纪大一些的患者往往就不太在意了。
直到患者完全离开，仲景才开口说话，脸上满是疑惑的神情，似乎觉得这人的某些行为不符合常理。
[患者对你用平语，你不生气吗？]
“嗯？生气？人家年纪比我大呀。”
[秀一你对比自己年轻的患者也不用敬语吗？]
“这事儿…… 时代变了嘛。以前教授们还会在诊室里抽烟呢。你现在再看看，要是这样做，立马就会上新闻，不，会被传到Youtube上去。”
[嗯…… 这倒是个新情况。我得把它记录成数据。]
“有必要记这种事吗？”
[我必须得记呀。要是不弄清楚，就得把它记在电路里好好研究。这不符合常理呀。]
“行吧，随你便。”
之后的门诊过程都很顺利。
来的大多是轻症患者或者慢性病患者，仲景一直在念叨，但对秀一来说，患者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数据，这反而是件好事。
曾经，秀一还打着学习的旗号，专门去找那些病情复杂的患者看，但在明白无论怎么学习，都难免会遇到在眼前去世的患者后，他只希望患者们不要太痛苦了。
[啊，真可惜。]
“怎么了，有什么可惜的？没出任何问题，一切都顺利结束了呀。”
[开始之前你不是还希望来些病情复杂的患者吗？]
“要是有那样的患者，我来诊治当然好，但既然没有，那又能怎么办呢。没有这种患者也挺好的呀。”
[可你学了那么多，能派上用场不是更好吗？]
“我不是说不想用学到的东西……”
秀一一边努力安抚不停念叨的仲景，一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安抚它，总之，一边说着一些安慰的话，一边走出了诊室。
嘎吱。
刚一出门，就又碰到了智尚。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智尚比门诊开始前更加紧张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新闻里那些遮着脸露面的人就是这副模样。]
“这么短时间能出什么事？这里又不是急诊室，是门诊啊。”
听了仲景的话，秀一也坚信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时间太短是一方面，而且就像刚才说的，这里又不是急诊室。
再说了，泰华医院的二年级住院医师也不会搞什么离谱的事情。
不管努不努力，大家的实力都只能不断提升，这是医院的体系决定的。
虽然有徐孝锡那样不靠谱的教授，但像申贤、李贤忠这样的教授更多。
“喂，秀一。”
“门诊这么快就结束了？”
“没有，不是。中途停了一下。有个患者住院了…… 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
“呃，那个……”
智尚下意识地朝专科医师诊室的方向望去。
按理来说，遇到棘手的患者应该去那边请教，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显然是这么想的。
[啊，这家伙看来没怎么认真学习呀。]
对于一个即将成为三年级住院医师的人来说，刚开始就收到这样的评价可不好受。
“患者发烧…… 呃，先边走边说吧。”
“这样啊？这患者目前没生命危险吧？”
“嗯？啊…… 没有，不是这个原因…… 他带来的检查结果有点奇怪。感觉…… 好像不只是单纯的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