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做了一个好长的梦,过往几十年的经历反复出现,他在梦里挣扎了很久,才在阵阵嘈杂声中醒来。
“又要开始一天牢笼的生活。”
周阳翻了个身,想去拿手机看时间,可渐渐觉得不对劲……周围是一片嘈杂的声音,有笑声,有歌声,有很多人匆匆走路的声响。房间内的灯没有亮起,周阳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点亮一看,居然是诺基亚的滑盖拍照手机。
他瞬间坐起身,先是看看手里的手机,又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愣在了床上。
这是大学宿舍,有四张上下床,其余三张床上睡着周阳的舍友。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诺基亚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2006年9月27日,06:40”。
这一年,周阳23岁,大学四年级。
他拿起手里的诺基亚来回翻看,回想这一款的型号好像是N7几来着,还是当年最热门的智能手机,装载的是塞班系统。自己记忆很深,因为这手机当年不便宜,并且最大的作用就是看小说。
宿舍是四人间,除了起居室,外面是用两扇落地推拉窗隔成的阳台和一个独立卫生间。
时间到了七点整,整栋宿舍已是非常热闹。
外面已经天亮,周阳跳下床,走到阳台,他环顾窗外校园的景色,感觉是那么真实,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真的太熟悉了,那就是20出头的自己。
周阳愣在原地。
寝室灯亮起,一人来到周阳旁边,一边刷牙,一边说道:“你今天起得挺早啊。”
说话的人叫刘同伟,睡在3号床,虽然大学当了四年的舍友,关系一直不温不火。
原因很简单,道不同不相为谋。
刘同伟热衷于追逐学生会的晋升,而周阳对这些权利争夺毫无感觉。
“早。”周阳盯着正在梳头的刘同伟,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回到了2006年,问道:“今天是几号?”
刘同伟想也不想,直接说道:“9月27,马上就要国庆了,学校和学院要组织两场迎新晚会,事情多得很,月中还要……”
周阳不听他说完,抢着问道:“哪一年?”
刘同伟本想在周阳面前抱怨一下学生会的事情繁琐,被打断后,语气敷衍,道:“今年当然是06年。”
“06年……2006年?”
刘同伟白了周阳一眼,道:“要不然呢?难不成现在还会是1906年?”
“2006年……2006年?”周阳反身冲进寝室,爬上1号床,使劲摇着那个还在打呼的胖子,道:“毛大观,起来,起来!”
毛大观根本不理周阳,转了个身,继续呼声震天。
周阳顾不得梳洗,穿好衣服就冲出寝室,他拿着手机在寝室楼下的石凳旁来回踱步,脑中快速回想这一切。
片刻过后,他点开了通讯录,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得到答案依旧是2006年的9月27日。
周阳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从面前走过,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手机上有他和秦峰的短信。
“秦峰……”他想起了最好的兄弟。
秦峰和周阳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两人都把对方当成最好的朋友。
秦峰从小身体强壮,因为他父亲自称是在少林寺学过几年功夫,从小就教秦峰打拳。在初中的青春叛逆期,秦峰与周阳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同学打架,打着打着差点就成了问题少年,他们的父母没少为这事操心。
没想到在初三那年,秦峰父亲死于工伤,周阳陪着秦峰连续守了三晚上的灵,等他父亲下葬后,秦峰仿佛变了个人,对周阳说:“我爸死了,以后我家就只能靠我,我不能再这样到处惹事,要不然我妈老了靠谁啊?”
叛逆期本就很短,两人一夜间就变了个人,不再到处惹事,专心读书,考起了不同的高中。
两所高中相隔不远,每当放学后,还会聚在一起打球。秦峰与母亲相依为命,只能靠着母亲微薄的工资养家,周阳每个星期总会拉秦峰到家里吃饭。母亲王萍知道秦峰家里的难处,每当秦峰来家里,都会做很多菜。
高中三年,两人埋头读书,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专业不同,秦峰是市场营销,周阳是管理系。
在上一世,大学毕业后,秦峰去了更远的城市打拼。
每逢节假日,两人都会通电话,当周阳问秦峰过得好不好的时候,他总是说,好,好,还行。
随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三十岁那年,传来了秦峰的噩耗。周阳连夜赶往秦峰所在的城市,才知道他这几年做生意失败,欠了一身债,他的三岁小孩,又得了重病,需要一笔钱做手术,秦峰被逼无路,只能去打地下的拳赛。
最后,被人活活打死在擂台上。
周阳见着秦峰最后一眼是在殡仪馆里,他家就连处理后事的钱都没有。自己只得给秦峰在宁州买了块墓地,又凑了五万块钱,给他儿子治病。
可不能照顾孤儿寡母一辈子。
最后听说,秦峰的妻子嫁到了外省。
……
秦峰和周阳的寝室楼隔着两条小路,周阳飞奔到秦峰的寝室楼下,使足了劲大喊:“秦峰,秦峰!”
过了一阵,秦峰从三楼的宿舍楼探出半个头,睡眼朦胧地看着周阳,拨通了电话,“怎么了?”
“赶紧下来,有事!”周阳的语气刻不容缓。
瞬间,秦峰和徐义就冲出寝室楼,来到了周阳面前,问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徐义和秦峰是室友,几人的关系非常要好。
秦峰身高184,肌肉健硕,上身穿着一件背心,下身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徐义是中等身材,带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
周阳冷静地盯着两人,没有说话。
“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秦峰见周阳不说话,问道。
去世的秦峰是那么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周阳已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为什么是2006年?
周阳紧皱眉头,努力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我昨天……在肯德基,喝可乐……遇到了一个神经病,然后我就出门,我就回来了?”
“肯德基……神经病?”
秦峰和徐义重复着周阳的话语,更是一头雾水。
突然,周阳回想起一个细节,那个精神有问题的男子给了自己一本笔记本,然后……
对。
笔记本!
周阳不理两人,转头就朝寝室跑去。
一阵风吹过,周阳消失不见。
只留下穿着裤衩的秦峰和徐义两人,傻站在原地冷得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