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日。
下午一点。
一辆白色埃尔法驰下内环高架,汇入了市中心的密集车流中。
转了几转,行驶到了绿树浓荫,幽静安谧的青云路上。
路尽头,一座雄伟庄严的大厦,在裙楼衬托下,展现出了睥睨一切的恢宏气势。
车缓缓停在了大厦紧闭的黑色大门前,激光扫描开始识别,“嘀”一声,大门开启。
一扭身,车驶了进去,径直开下了地下车库,停在了空旷的停车位上。
后车门缓缓打开,下来一位身材高挑,身着素白衬衫,黑色一步裙的淡妆冷艳女子。
至简的风格,知性的气质,美丽得却如远山寒冰。
一位二十五六岁,身体健硕的高个西装男子,从驾驶位跃下。
向电梯方向伸手示意:“李部长,这边请。”
女子锐利的眼神扫了一下环境,抻了抻笔挺的衣裙,拎着黑色公文包,随着男子往电梯间走去。
“哒哒”的高跟鞋声,在车库里有节奏的悦耳回荡着。
两人进入了一部电梯。
轿厢平稳上行,女子将额前的散发捋到耳后,嗅了嗅香氛,静静地若有所思。
四十五楼到了,铺着驼色短绒地毯的长长走廊一片静谧,墙上几幅油画在光照下,折射着不同的光晕。
男子将她引到一间办公室前,礼貌地转身离去。
“笃笃”,女子轻叩了两下门。
“请进。”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回应。
推门而入,宽大的办公室内,一位体型矫健,面容冷峻的三十七八岁男士,正翘着腿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茶。
对她微笑地招了招手:“李盈来了啊,坐,休息一下。”
“好的,赵总管。”女子微微鞠了一躬。
拎起茶几上,电陶炉煮着的茶壶,弯腰给对方的茶杯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到了沙发上。
“我喜欢你慎密,高效的做事风格。”赵总管抿了口茶,“所以把你从燕京调来了,怎么样,刚下飞机累不累?”
李盈坐直了身姿,细长的眉一扬:“车上已经休息过了,随时可以开始工作。”
赵总管嗯了声,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内线电话:“通知情报部的刘刚组长到会议室开会。”
一会,敲门声响起。
开门,刚才的健硕男子在门口报告:“赵总管,人到了。”
“助理陈自强,到东海后拨给我的人才。”赵先生指了指男子往外走去,“至于刘刚,你的老部下了。”
会议室里,已经有一名三十左右,身材结实的古铜肤色男人在静候。
看到李盈进来了,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疾步上前握手:“李部长你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两人共事多年,她作为上司,对刘刚照顾有加,对方也对她忠心耿耿。
寒暄客气了一番,几人在会议桌前落座。
“为李部长介绍一下杨子江。”赵总管吩咐了一句,看向李盈的眼神坚定果断,“控制他收服他,如果事态失控,就摧毁他。”
“好的。”她神色淡然地点点头。
陈自强把几瓶矿泉水放在会议桌上,拉上了窗帘,房间里立刻幽暗下来。
投影仪随即亮起,一份个人资料出现在投影幕布上。
资料右上角,是一张脸部线条硬朗,眼睛神采奕奕的年轻男子照片。
杨子江,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二,体重八十四公斤,籍贯东海市。
十一岁到十五岁,连续夺得本市少儿组,少年组拳击冠军。
十六岁到十七岁,连续夺得本市青年组泰拳冠军。
资料上用水笔标注了年龄对照的年级。
李盈想了下:“一路冠军,说明有极高的武道天赋,并且勤奋和韧性也是上上之选。
十八岁没有成绩一定是在准备高考,赵总管特意让我从燕京来,他绝不仅仅是个武夫。”
幕布上切换了一份资料。
十九岁入学同济大学土木工程系,辅修运动学。
十九至二十二岁,连续四届获得华东六省一市综合格斗八十公斤级冠军。
资料下方是毕业档案上的各科成绩,均为八九十分。
“东海老牌985王牌专业,双学士,文武双全啊。”李盈微笑着摇了摇头,“可是还不够强。”
“下一页就强了。”赵总管平静地说。
又一份资料投在了幕布上。
二十二岁校招入职东海建工第七建筑集团公司,定管理岗九级,任职物资科科员。
同年结婚,生育一女。
二十五岁晋升管理岗八级,任物资科副科长,同年十月外派海外项目两年迄今。
期间评先评优数次,并参与了两项技改项目,获得了省级奖项。
刘刚站到幕布前:“建工集团是省属国企,正厅级,业务遍及海内外。
能完成任何难度的施工包括核电建设,是国内技术水平最高的建筑集团之一。
旗下有数十个三级单位,杨子江入职了其中的七建公司。
我们发现他入职后,七建发生了重大的人事变动。
原党委书记去了省发改委,之后省组织部交流了一位副处提一格到七建任党委书记。”
他看向了李盈:“杨子江的母亲,是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
关于她有一句口头禅,流水的组织部,铁打的常务副,人脉根基可见一斑。”
李盈疑惑地望向赵总管,欲言又止。
“畅所欲言。”对方看懂了意思。
“我们一贯的策略是交好地方豪强,共同谋取利益。”李盈面色平静,“这是首长定下的总方针,涉及到厅级,动不动需要首长拍板定夺。”
“不得不防,万不得已也只能反击。”赵总管说。
李盈哦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能不能理解为,副部长一套组合拳下来,连提带调了一名得力手下,特地派去一线为儿子保驾护航?”
几人都呵呵笑了。
“这页履历,信息量很大。
我还在想,能利用杰出贡献的奖励制度,让本科生不违规地从一大堆硕博中胜出,提前一年晋升管八,这双看不见的手能量有多大。
知道她母亲的身份后豁然开朗,谁会不卖省组织部的面子呢。
至于海外项目,那是去刷履历了,好夯实未来的路。
二年回来正好到点即提,我猜管七的职数和实职正科的帽子已经准备好了。”
沉默了一会,她幽幽叹了口气:“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只是一个管九。”
“论天线的重要性。”赵先生淡淡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