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摊贩的老板如实说道,“只是想问一下,小人家中有一女,诗画双全,才貌也是一绝,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
“我们是夫妻。”
月说完之后,摊贩老板惊异地看向他们二人。
月无视他的目光,揽过戟颂的肩膀。
戟颂扭头看向月,眼中有瞬间闪过一丝黯淡,但是只是一瞬间,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她迎上摊贩老板惊异的目光:“你到底是卖肉的还是媒婆?这肉不卖的话我就走了。”
“别呀公子,我这就给您拿,要多少啊?”摊贩老板连忙收回目光,满脸堆笑地问道。
夜晚下了一场大雪,两人同盖一张棉被,月把戟颂抱在怀里,随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戟颂心跳一滞,随即又加倍快速地跳着。
“唔……”他的手触到了她敏感的地方,戟颂不禁出声。
正当两人在床上缠绵之际,戟颂忽地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睁开眼睛,看到月近在咫尺的眼睫,那俊逸的眉目映入她的眼中。
他温柔地亲吻着她,吻得百般细腻,炙热的气息微微地扑在她的鼻间。
即便她不能给予他应有的名分,即便她伤害了他,他却依旧待她如故。她有些心疼他,但毕竟她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存活于世的。现在若是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势必会引起朝中某些敌视她的妖臣的注意,借此生事。
因此也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与他成为一对寻常的夫妻,就连他是她的夫君这件事情,都不能让让他人知晓。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解甲归田,和他做一对普通的夫妻便好。
但是她不能。
戟晟已经因为戟颂成了一个瞎子,无法像之前一样处理城中事务,而且朝中树敌众多,戟颂也是从身为瞎子的日子过来的,知道一个目不能视的人在朝中有多么难以立足。因此没有办法扔下他不管,但若是带着戟晟和白銮从此地搬出去的话,又有诸多不便。
月隐约感觉到了戟颂有些心不在焉,支起上身,他的银发自肩上滑落,落到戟颂耳侧,他的呼吸有些不稳,眸中浸透了朦胧的月光,看着戟颂缓缓说道:“怎么了?”
“嗯……”戟颂欲言又止,“白天的事情……”
月问道:“嗯?”
“你想要一个名分吗?”戟颂想不出什么迂回表达自己意思的措辞,于是直接问道。
月似乎猜到了戟颂在想什么,不由得笑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事情?”
“你不在意吗?”戟颂环住他的脖颈,月俯身,趴在她身上,将脸凑到她的面前,鼻间对鼻间的距离,他晶莹剔透的唇瓣泛着温润的光泽,只要稍微抬起下巴就可以亲到……戟颂有些心动,但是现在不是贪图他美色的时候,她得听清楚他想要什么。
月将她心里想的东西猜得一清二楚,抚摸着她的脸笑着说道:“我怎么会在意那些,我又不是嫁进云起宫的小妾。”
“小妾啊……”戟颂听着有些别扭,一般都是男娶女嫁,但是到了他们两个,无论怎么说都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但月也算是表明了他的态度,戟颂也可以稍稍放心。
其实今日心头的这种愧疚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戟颂也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心情,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放下了长河地的一切来到这里的缘故。
虽说她也救了他几次,但是仔细想想也称不上是“救”,只是利用罢了,而且每次她赶到的时候,他都毫发无损,根本不需要她的救助。到头来还得让他来为她治疗,是谁救谁,这个界限似乎早就已经模糊了。
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让他将爱意倾注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值得他抛下长河地得身份和地位,更不值得他屡次触碰禁术来为她解开诅咒……要知道,如若不是待在他身边她就能获得光明,她是不会也不能去惹那些麻烦事的。
“不要胡思乱想了。”月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希望能抚平她眼中的思绪.
天亮了,月在戟颂熟睡的时候下床,回身给戟颂好好盖了盖被子之后走了出去,等到月将府上的账目及其他的一些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已经是下午。
月回到寝卧,发现戟颂还在床上睡着,甚至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什么变化,一如他早上离开的样子。
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鼻息十分微弱。
“戟颂!戟颂!”
月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戟颂起初没有反应,过了许久之后,戟颂眼帘微颤,睁开了眼睛。
她睡眼惺忪地看到了一脸紧张的月,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坐起身来,伸出两手揉了揉月的脸,笑着说道:“今日睡得有些久了,吓到你了?”
“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月握着她在自己脸上放着的手,问道。
“没有。”戟颂抱着月十分自然地吻上他的唇,两人拥吻良久,月松开戟颂的唇瓣,眼中柔情万种,却也不乏深深的思虑和忧愁:“去吃点东西吧。”
“嗯。”戟颂道。
戟颂穿上衣裳,坐在床边几欲站起,却感到头中一阵眩晕。
自从南荒回来之后,戟颂觉得自己的身体悄然地发生着变化,令她不自觉地想起了南荒霸主临死时所说的那句话。
南荒霸主究竟在说什么,戟颂不得而知,但是现在日渐衰弱的身体,应当和他的死脱不了关系。
为了不让月更加担忧自己的身体,戟颂没敢在床边耽误太长时间,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月发现了戟颂的异常,连忙过去扶住戟颂的手臂:“你好生在床上待着,我去将饭菜拿过来。”
“不……”戟颂拉住月的手,“我没事。”
戟颂的头晕已经好了一些,步伐平稳地向屋外走去,月看着戟颂离开的背影,有一瞬间看到了在她身后徘徊的异物。而这异物,只有神术巫道之人和同样背负着异物的人能够看到。
戟颂坐到桌前,将筷子拿起来,正当想要吃饭的时候,忽然听到手中一声脆响。
手中的筷子应声断裂,戟晟坐在旁边,听到了筷子断裂的声音,问道:“颂啊,你把筷子掰断了吗?”
“我没有……只是一拿,便断了。”戟颂对戟晟如实说道,近几日她总感觉身上的力量源源不断,但是身体却在日渐增长的力量之中变得不如从前,她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月沉默地看着戟颂。
戟颂看着手里断成两半的筷子,将它放在一旁。
院中青树的叶子尽落,昨日下的雪还没完全融化,一些压在枝上,一些堆在墙角。
吃完饭后,戟颂和月坐在亭子里。
戟颂看着亭外的景色,没有注意到身后逐渐靠近的人。
月将一件貂披披在戟颂身上,自戟颂身后缓缓抱住了她。他口中呵出一阵薄薄的白气,紧紧地抱着戟颂。
“我现在……很幸福。”戟颂面色沉静,眼中映入外面的雪景,“我从前以为,一直活着是个诅咒,但是如今,我觉得上天让我一直活着,是为了遇见你……”
戟颂的目光落在外面,抬手,缓缓抚上他的面庞:“我爱你……月,我是真的爱你……”
灰蒙的天穹之中不断有雪花落下,随着微风洋洋洒洒,鹅毛般的大雪围绕在亭子周遭。压在秃枝上的雪越积越厚,最终不堪重负,秃枝被积雪压折,被掩盖一片白雪之中。
“我知道。”月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雾霭,“我也爱你。”
-
一个手握赤头飞刃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看不清他的脸,但隐约感觉他是在笑着的。
男人身后是一座城墙的残垣断壁,脚下是成堆尸体燃烧留下的灰烬,他手中的赤头飞刃忽地朝戟颂飞来,戟颂手无寸铁,只能仓皇避开,刀刃略过她的衣角,留下了一道火痕,在她的衣角熊熊燃烧起来。
戟颂向后退了一步,踢到了一个凳子。
狂窎徐徐靠近,戟颂拿起身后的凳子,正打算砸向狂窎的一瞬,她听到了一声叫喊。
“姑姑!”
眼前的残垣断壁渐趋消失。
她的视线逐渐清晰。
看清了面前那个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手中并没有赤头飞刃,脸上也并无丝毫的笑意,他神情肃穆地注视着她,眸中深邃。
此时已是夜晚,房中的烛光摇曳闪烁,他一身浅白色的寝衣站在她面前。戟颂神情恍惚,手一松,手中的凳子掉在了地上。闯入房门的白銮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惊惧未定。
是路过的侍人听到房中有打斗的动静,才将白銮叫过来的。
白銮不敢置信地看着戟颂,如果刚才不是她叫出一声,恐怕戟颂手里的凳子会直接砸到对面的人身上。白銮想着,将目光移到了月的身上。
破碎的杯壶茶盏碎了一地,开裂的桌子摇摇欲倒,只需轻轻一扶便可完全裂成两半,被砸破的窗户不断有寒风灌进来,吹动了床边垂下的纱幔。
戟颂看着房中的一片狼藉,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架势,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声叫喊及时叫醒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戟颂眼中充满愧疚地看向月。
月走了过来,将戟颂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好生安慰道:“没事……”
白銮不解地看着月,她很难想象对于一个方才要杀死自己的人,他还能如此淡定地将她拥入怀中……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像她一样的弱女子,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被杀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