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家的小厮，穿这么寒酸也好意思腆着脸进宫吃宴？”
不知是谁，喝多了几杯酒，瞥见酒席最末端的一人，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嚷嚷开来。
“哎！莫兄何必与这种人生气呢！”潘舸也喝的满身酒气，踉踉跄跄地上前，一抬胳膊搭在了说话那人的肩膀上。
两人举着酒杯，推杯换盏起来，饮完酒还嫌不过瘾，拿那粗布衣衫的人打起赌来。
“赌注是什么？”
两人闹哄哄地，一下吸引了周围几个纨绔子弟的注意。
一盏茶的功夫，众人七嘴八舌地，都想来掺和一脚。
“那就谁输了，谁去太子那讨杯酒喝！”
不知谁嚷了一句，大家都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太子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是喊打喊杀的，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这赌注，不说险恶，怕是到时候连命都要丢半条去的。
不过，打赌就是要刺激才好玩吗！众人不约而同地默认了这个赌注。
“那莫兄说说，怎么个赌法？”
莫儒摇晃着手指着远处那个一看就是低等人道，“就赌，谁能让他跪下来，喝尽这杯子里的酒！”
“这有何难！”潘舸不以为然的甩袖，“直接让人把他嘴给掰开灌进去就是了！”
“不，”莫儒摇了摇手，“灌进去就没意思了，”举着酒杯的手一歪，那杯中的酒一滴滴都撒在了地上。
地上顷刻间汇聚起一滩酒水，莫儒甚至还坏心眼地踩了几脚，那汪酒立即变得浑浊不堪。
“呦！”
众人一看立即心领神会，这是要让那人把地上的脏酒舔干净才算赢啊！
“要不还是莫兄你会玩呢！”潘舸拎着酒壶，摇晃着身子朝莫儒鞠了一躬，“莫兄高见啊！”
“来！潘，潘兄先行还是我先？”莫儒双眼迷离着，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那就，莫兄先请！”潘舸往旁边退了几步，做出请的姿势，仰头就着酒壶灌了一口酒。
“请，请好吧诸位！”
莫儒抬脚，扬手拒绝了下人的搀扶，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那人面前。
楚渊身份低微，只是跟着有将军身份的姨夫进宫赴宴，却并不能坐到殿中的位置，只是被下人安排到了宴席最末处。
虽看不到殿中的热闹场景，但独守这一方小天地，他一个人也乐得自在。
只是很快这自在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楚渊本不想惹是生非，给温嘉俊带去麻烦，可总有不长眼地要过来找他麻烦。
低头看着绣着金线的一双虎头鞋站定在他身前，楚渊屏住呼吸，礼貌拱手道：“这边有人了，还请阁下另寻别处歇息。”
做足了礼数，那些懂点事的一般也就不会不识趣地再继续纠缠下去了。
可楚渊没想到的是，这次来的偏偏是喜欢惹是生非的。
不由分说，直接就抬脚踹了过来。
他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闪，直接被踹翻在地。
瘦弱的身躯跌在地上，楚渊只能忍着痛低声闷哼。
“不知好歹的东西！小爷我是莫家的嫡子！见了小爷连礼也不知道行，你脑子让狗啃了？”莫儒一贯的恶人先告状，一连串的话出口，叫楚渊有口也难言。
明明是他上来就有意为难，现在伤了他，竟还想让他行礼？
可莫家，楚渊敛下眼眸，他没听过什么莫家，只是他家只是个偏远县里的知县，若在京城里论尊卑，是怎么都排不上名号的。
无论是这人，还是今日宴席上的谁，他一个都开罪不起。
还真是可笑呢！
捂着胸口勉强站起身，楚渊躬身行礼，“是在下不好，给莫家公子赔礼了。”
耳边的嘲笑声此起彼伏，楚渊知道，若是此刻自己再开罪了他，旁边那些他的同党怕是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他只能咽下这口气，他也只有咽下这口气。
“赔礼？”莫儒哈哈笑着，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你们听听，这人只嘴上说说就当做是赔礼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还想怎样！
楚渊猛然抬起头，慑人的目光直直投向眼前人的眼里。
“呦！还敢瞪我呢！”莫儒拍手叫着好，这赌更有趣了。
俯下身，伸手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道：“你小子叫什么？把小爷哄高兴了才能放过你，这才叫赔礼，知道吗！”
脸顷刻间就红了，也不知是被他打的还是羞愤地，楚渊此刻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上去撕烂这个莫公子的臭嘴。
可他还要忍，忍到科考，忍到他出人头地，不再需要对任何达官贵人卑躬屈膝的那天。
“那莫公子要如何，才能高兴？”他不会轻易就告诉这些人他的名字，一来给自己添麻烦，二来，会给姨母那边添堵。
大不了，他把桌上的酒都喝光，这些人不就是无聊想看他笑话吗？
“来，”莫儒掐着他的脸颊往殿中的方向掰过去，“瞧见那边没有，刚刚我啊，不小心撒了杯酒，这可是陛下赏赐的酒，可不好浪费了。这样吧，你替我把撒到地上的酒都舔干净了，我就放过你这次，怎么样？”
“哎呦！”没等他回答，莫儒一拍脑袋佯装不小心道：“那地上的酒现下怕是已经被踩脏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楚渊实在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就能如此顽劣不堪，将他人的尊严践踏还当做玩笑看的！
他再卑微，也是有自己的底线，舔地上的酒，无异于让他钻胯下，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死都不会同意！
直起身子，楚渊不客气地伸手挡开莫儒的手，“莫公子怕是醉了，我就先告辞了！”
告辞？他说让他走了吗！
莫儒给手下人使了眼色，下一刻几人齐齐将楚渊围住。
“今个儿，要么把酒给小爷我老老实实舔干净了，要么，留下你这一双手，你自己挑一个好好想想哪个划算!”
莫家，莫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官位，竟敢在宫里行这样残忍之事！
楚渊看着包围在身边的几人，暗暗思忖着闯出去的可能性。
眼见着已经落入死局，就在此时，不远处一道身影缓缓步入他的视线。
那是，太子赫连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