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趁着温洛月休息的功夫,银芽借口去准备晚膳,找到了赫连鸷。
赫连鸷沉思状,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她终究还是下定决心了。
“进。”
得了准许,银芽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气,迈着艰难的步伐进屋。
屋子里,赫连鸷正端坐在主位上,微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账目。
“殿下,还请允许属下离开暗卫队。奴婢,以后只想效忠于姑娘一人。”
她只是一个路边捡来的野孩子,从小作为一个暗卫培养至今,心里虽对赫连鸷心存感激,但也并无其他感情了。
无论是于银芽,还是赫连鸷而言,他们自始至终,只是一个主子与暗卫的关系。
干净利落,又异常的纯粹。
银芽也曾经,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后来被赫连鸷选中,安排送到了温洛月的身边。
她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被当做一个真正的人,真正的女孩子看待。
也终于明白,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姐妹,什么是家,什么是家人。
她开始渴望,作为一个正常的,可以行走在阳光下的人,留在温洛月的身边,一直陪伴,守护着她。
如果不是她,银芽永远也不会见识到,原来还有这样的世界,有亲友有家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欢笑,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的需求与想法。
她在温洛月身边,有尊严,有脸面,甚至,有了对这样普通生活的渴望。
原本,她也可以就这么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继续跟着赫连鸷做事,无时无刻,只要他有需要,就毫无保留的汇报给他关于姑娘的一切。
可现在,她每一次汇报之后,都会陷入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她这样,是在伤害姑娘对她的信任,若是有一天,姑娘知道真相,一定会比赵天明背叛仰月楼那件事要伤姑娘更深更彻底。
更何况,殿下这样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与姑娘长久相处下去。
到头来只会两败俱伤,她不想再帮助殿下伤害姑娘了!
“孤早知会有今日,月儿确实很好,你想一心一意地陪在她身边,可以理解。”话锋陡然一转,赫连鸷又道:“只是,孤不明白的是,为何偏偏是现在?”
让她选择现在就摊牌的原因,是什么?
月儿现在,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她,还没有开始怀疑她。
所以,一定是他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逼得他不得不下这样的决定。
自以为是的决定,他也不会再留她在手下做事!
银芽深深埋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是因为,姑娘是个看重感情的人,奴婢害怕,迟早有一天姑娘知道后,就不会原谅奴婢了。”
她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如果这样的结果对姑娘来说是最好的话,她愿意从此以后都离开姑娘。
可她离开姑娘之后,她身边唯一一个能够帮助揣测殿下心思的人就没有了,那样,姑娘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所以,为了姑娘,也为了她自己,她只能选择摊牌!
赫连鸷闻言,并未着急开口,手指依旧不断敲击着桌面。
银芽,说的是实话,可却没说完整,一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理由,迫使她做出这个决定。
“你觉得,孤待月儿如何?”
银芽讶异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殿下果然,洞悉一切,已经开始猜到她的真实想法了。
“殿下对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逼得太紧,姑娘早晚会受不了离开的。
到时候,所有的好,都会变成伤害姑娘的利器。
她需要在那之前,护送姑娘远离殿下的身边,直到殿下的爪牙再也触碰不到姑娘。
赫连鸷轻笑一声,真是好没意思的回答,还不如不答呢!
不过,“你既然做过孤的暗卫,想必也明白,离开的后果。况且,你今日会背叛孤,孤又如何知道,你往后不会背叛月儿呢?”
前车之鉴,最忌讳重蹈覆辙。
她可以离开,但总要留下点把柄在他的手里握着,将来出了事也好掌控。
“奴婢明白,二十八道刑罚,奴婢会选一个妥善的日子完成。殿下若是还不放心,大可给奴婢下蛊,一旦奴婢背主,就要承受噬心之痛,活活痛死。”
她当年进暗卫队时,也是九死一生,服了毒药才被选上。这蛊,是后来研究出来的,她还没种过。
听闻这种蛊,一旦种上,除非母蛊被毁,否则被下子蛊的人,一辈子只有被母蛊附身之人拿捏的份。
要她生要她死,都是一个念头的事。
“好,爽快!”赫连鸷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她就算离开暗卫队,这之前服的毒也不会给她解开。
毕竟这母蛊会下在月儿得身上,她一向心软,肯定不会愿意对银芽这个小姐妹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情来。
能真正牵制住她的,还是只有当年的毒药。
每月一次的解药,若有背叛者,即刻暴毙。
“林墨,还不进来给她种蛊。”
这蛊当年也只费劲千辛万苦培养出了十二对,除去如今暗卫用去的十对,就只剩两对了。
林墨一直不明白为何殿下此次出行一定要他带上蛊虫,原来,殿下早就有此打算了。
“你真的想好了?”林墨作为赫连鸷的侍卫,虽然没有种过蛊虫,可也见识过这蛊虫的厉害。
银芽平日里虽然总是喜欢欺负他,可他同样作为殿下的手下人,也不希望看到同僚经历这样的苦楚。
“嗯,想好了,开始吧。”
银芽眼神坚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那你忍着点。”除却蛊虫发作时,当人被种下蛊虫时也如万箭穿心般痛苦,林墨有些于心不忍地叹了口气。
何苦呢?
屋外隐秘角落里
温洛月静静听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心情不断起起伏伏着,暗自消化着刚刚听到的一切。
她其实,也曾经怀疑过银芽的出身,会不会是谁特意安排的奸细。
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赫连鸷,一点都没有。
她到现在也想不通,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能够让赫连鸷不惜代价地,布置筹谋这么多。
经此一事,她唯一能想明白的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她一定要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