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被抱到内殿,御医匆匆赶来替他诊脉,却半晌没有出声,司马清急了,“说啊!是什么病!”
御医犹豫片刻,拱手道:“太子息怒,太子妃是因心疾导致血瘀淤积,臣已开药方调养,不碍事的。”
“胡说八道!”司马清怒斥,“你们这群庸医,日日都是这样说,却一点对策都没有,开的药也是,阿渊越吃身子越差,你们到底会不会看症?”
司马清不相信他们,又命其余御医过来查探,结果依旧一样。
御医们面面相觑,皆露出尴尬之色,不知如何开口。
“废物!”司马清怒骂一声,又对谢渊道,“阿渊,你别怕,我这就去请梁御医来,你一定没事的。”
谢渊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不必麻烦了,我已经好多了……”话音未落,他眉头拧得死紧,“我,我想吐……”
司马清扶着谢渊吐了许久,谢渊才止住呕吐。
“你等等,我去准备水给你洗漱。”
他刚走到门口,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句轻若蚊蝇的话:“我不想再喝那些苦药了……”
司马清脚步微顿,随后继续往外走:“好,我这就派人去准备蜜饯和甜品。”
他离开房间后,谢渊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嘴唇抿成一条线,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了。
司马清回来后,看到的便是谢渊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的心像被钝刀割开,鲜血淋漓。
“阿渊!”他扑到床边,伸手握住谢渊的手,“你不要吓我,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我啊……”
谢渊的眼皮颤抖了两下,慢慢抬起头,视线模糊不清。
他艰涩开口,嗓音嘶哑:“我难受……”
谢渊浑身发烫,烧得意识不清,司马清抱着他,整颗心都碎掉了。
“你们这群庸医,想办法啊!都愣着做什么?”司马清愤怒咆哮。
几个御医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
“滚!你们统统给我滚!”
御医们如获大赦,飞速逃离了寝殿。
司马清守在谢渊榻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
夜深人静,窗外飘起小雨。
司马清躺在榻上,看着熟睡的谢渊,双眼微微湿润。
“阿渊……”他低声喊着他的名字,“阿渊,你快醒过来啊……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绝不惹你生气,只要你醒过来……以后长乐宫你做主好不好?”
“你醒醒啊……”
翌日早晨,谢渊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望着司马清,表情复杂至极。
司马清正伏在床沿打瞌睡,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猛地坐了起来,欣喜不已:“阿渊,你醒了!”
“……”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司马清激动得眼泪簌簌而下,“我真担心你醒不过来了……”
谢渊沉默片刻,轻声问:“你为什么哭?”
司马清一怔,随即抹了把眼泪。
谢渊没说什么,挣扎着想起身,躺了许久他的背实在难受,连带腰腹也有些难受,勉强支撑着身子起来,突然剧烈咳嗽,喉咙里涌出腥甜之意,他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溅在了司马清的脸上。
司马清呆滞住。
谢渊捂着胸口,痛苦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耳鸣声愈来愈重,“肚子,肚子好疼。”
“阿渊!”司马清惊叫。
……
御医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晋临帝龙颜震怒,亲自赶到长乐宫,劈头盖脸训斥了他们一番:“朕花重金聘你们入京,治不好太子妃的病,朕要你们何用?”
御医们磕头求饶:“陛下恕罪,臣等无能,实在是太子妃病症诡异臣等不知该如何医治。”
这时,梁仲卿姗姗来迟,替谢渊把脉后,在晋临帝耳侧低语了几句,晋临帝频频点头。
他转向司马清,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好好照顾渊儿。”
司马清还未品味出他话中的含义,他便带着御医们浩浩荡荡的出了内殿。
梁仲卿踌躇了片刻,还是留了下来,对司马清道:“太子可曾与太子妃行过房事?”
虽然不知梁仲卿为何出此一问,看了看床榻上的谢渊,脸色一沉,咬牙道:“有。”
“太子妃身体亏损。”梁仲卿摇头,“殿下不可与他过于亲密啊。”
司马清瞪大了眼,似乎很诧异:“怎会有这种病。”
“这种事,臣不会妄言。”梁仲卿缓缓道,“正因如此,怕触怒殿下御医们才不敢说明。”
司马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梁院首,你的意思是……阿渊他……”
“如今殿下与太子妃感情正浓,臣能理解,只是太子妃的身体实在不好,殿下应当节制。”
司马清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
梁仲卿叹了口气:“若太子真恋爱太子妃,一定要听臣一次。”
“这件事……”司马清犹豫道,“可我……”
“殿下也不想失去太子妃吧。”
司马清陷入沉思,良久才喃喃道:“好了本宫明白了,你退下吧。”
梁仲卿颔首道:“臣先行告退。”
司马清将谢渊安置妥当,独自站在檐廊下,凝望着远处的风景,目光幽邃。
除了谢渊,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兴趣,骤然不让他碰谢渊,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愿委屈谢渊,可他又舍不得放弃谢渊。
司马清烦躁捏住拳头,忽然听见屋内传来瓷器摔落的响动,心脏蓦地提起。
“太子妃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呀!您还有伤。”屋内隐约传来侍女焦急的劝阻声。
司马清神色一凛,推门进屋。
谢渊正倒在榻上,脸色惨白,嘴角溢出血丝,眉梢紧拧,似乎极度痛楚。瓷器碎了一地。
“阿渊!”司马清立刻跑过去扶他,“你怎么了?为何发脾气?”
“别、别碰我。”谢渊抓住司马清的手腕,“走开,不要你管。”
司马清心尖一抽:“你、你别这样,我不碰你了。”
“你走。”谢渊面无表情地,“不要再靠近我。”
司马清咬紧了唇,眼眶渐红。
“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
听到这句话,谢渊才如梦初醒,掩面大哭,喃喃自语:“我这是怎么了?呜呜……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刚才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将梦境当成了真实,事实上他意识模糊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司马清的折磨潜移默化中已让谢渊神智错乱,变得疯狂暴戾,甚至连自己都认不清楚,所以才会对司马清那般粗鲁的态度。
司马清心疼地擦掉他的眼泪,抱着他哄:“阿渊乖,没事了,你只是累了,休息好就行了,休息好就没事了。”
“我是不是疯了……太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疯了……”谢渊死死抓着司马清的衣襟,浑身痉挛颤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