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寞回到自己帐中,修书一封,命人送往皇宫,连夜将军中的情况秘密上报皇帝。
书信抵达宫中时,皇帝已然上完了早朝。
“告诉北宁王,一切由他做主,定要将损失减到最低。”
信使又赶忙出城,将皇帝的意思转达给迟寞。
两日后发了疫病的消息传开,军中人心惶惶。
正如褚若所预料的那样,住进西山大营的病人一天比一天多,从上到下忙得不可开交。
褚欢回到襄王府的第二天,襄王夫妇就上报皇帝,敬告天地,把她的名字添进了皇族族谱和王府的家谱之中。
“我看该摆几日宴席,请京中的权贵都过来热闹热闹,庆贺咱们欢儿回家,不然那些不出户的人都不知道欢儿是咱们王府的千金,以为她还是端国府大小姐呢。”
襄王妃握着女儿的手,对襄王说道,脸上尽是喜意。
“有道理。”襄王笑着点头,本来他也有此意。
王妃另一侧坐着的元清郡主迟泠笑道:“这个事就交给我操办吧,我把京中最好的戏班都请过来,一定办得红火热闹。”
襄王妃欣慰地看过去,嘴角止不住笑。
“让你两个嫂子帮把手,你一个人哪里忙活得过来?别累着了。”
“大嫂还病着,二嫂又怀了身孕,哪里好去麻烦她们?再说我打理内务这么多久了,每年您和父王的生日宴,还有逢年过节的宴会,都是我操办的,我还有什么做不来?”
迟泠说着,起身走到褚欢身边,一派热情。
“妹妹回来是大喜事,我做姐姐的,怎么也得尽一份心。”
褚欢冷淡一笑:“我可不敢劳烦姐姐。”
迟泠是襄王夫妇的养女,比她大一岁,也是当年北方战乱,南撤途中,襄王夫妇的亲生女儿走丢后被捡到的。
这经历跟褚欢一模一样,更令褚欢冒火的是,襄王夫妇非常疼爱这个养女,住的是最好的院子,好东西一律优先给她,连儿子儿媳也要靠后。
管家之权是襄王夫妇主动给迟泠的,而她当年在端国府,还得耍心计才能得到。
褚欢越想,心头越酸得厉害。
“就让她忙活吧,”襄王妃拍了拍褚欢的手背,满面慈爱,“这也是你姐姐的心意。”
“也不知是真心实意的心意,还是有所图谋的心意。”褚欢嘴边仍噙着笑,但说出的话已经带刺。
她是从迟泠现在的处境里走过来,能不明白迟泠的心情吗?
迟泠表现得越热情越友善,越说明对她的敌意很大,指不定憋着什么阴谋呢。
闻言,迟泠一怔,“我自然是真心,妹妹能回来,我比谁都高兴。”
褚欢微微挑眉:“既然这样,想必姐姐把院子让给我住,也是没意见的了?”
襄王妃有些惊讶,为难地说道:“已经给你安排好住处了。”
“可我就想住姐姐那儿。”褚欢说着,垂下眼眸,“不过如果姐姐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迟泠当场表态,“王府的地方妹妹随便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褚欢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倒是有些意外。
回想起当初褚若夺走那只她戴了十几年的手镯时,那种悲愤的心境,不得不承认迟泠这么能忍,是个厉害角色。
有她在,日后在王府,她这个亲生的哪还有地位?
褚若就是她的前车之鉴,所以必须想办法把迟泠弄走。
“多谢姐姐了。”
襄王见姐妹俩相处和谐,心中甚是宽慰。
“那泠儿就挪去原先收拾出来给欢儿居住的院子。”
其实两个地方差不多,甚至给褚欢的院子去年才修缮过,环境还更好一些。
迟泠笑着点头:“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于是告了退,回院子里去了。
褚欢陪着襄王夫妇用过午膳,回房歇午觉。
不多时,侍女提着食盒进来,“王爷的药来了。”
“端过来吧。”襄王妃吩咐着,从小药箱里取了几片膏药出来,放到火盆上面的铁丝架上烤。
药在炕桌上放凉了些,襄王几口喝完,皱着一张脸说,“这吴太医开的药是越来越苦了。”
王妃莞尔道:“良药苦口,王爷就忍忍吧,这些年用了那么多药,也就吴太医的还有些效果。”
“天又要冷了,”襄王看着窗外被风刮得沙沙响的树,长叹一口气,手轻抚膝盖,心里发愁得慌,“药也不顶用,幸亏京城的天比襄陵暖和点,今年能少遭些罪。”
他的封地在襄陵,原本不能住京城的,是因为病情越来越严重,去年冬天疼得昏过去几次,皇帝知道了,就坚持把他接到了望京来,派太医医治。
王妃叹道:“说起来这些太医也真是没用。”
襄王倒是看得比较开:“也不能怪他们,弱骨症就是这样的,一旦发了病,便无法根治,吃药也只是勉强续命罢了。”
年轻时他健健康康的,到了三十多岁,年近四十才发的病,比起那些从娘胎里出来就病发的,已经算幸运了。
“当年我母亲也有这个病,据说会传给后代,果然我就得了,不过幸好两个儿子都没事,欢儿也没发此症,只是不知日后……”
说到这里,襄王苍白消瘦的脸被悲色笼罩。
毕竟他也快四十了才发病,几个孩子还年轻着呢。
王妃安慰道:“不会的,咱们往后多多积德多多行善,上苍一定会庇佑他们。”
“希望吧。”
虽然下了决心要把迟泠这个眼中钉除掉,但眼下对褚欢而言最紧要的,还是对付褚若。
晚间临睡前,襄王妃和迟泠过来看望褚若,她起身倒茶时,故作不经意地将手臂上的几道伤痕露给她们看。
“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这么多伤?”王妃见了大惊,声音打颤,脸都白了。
不等褚欢回答,又吩咐侍女:“快去我那里,把最好的外伤药拿来!”
褚欢面露委屈,口内又刻意装坚强:“母妃不用着急,早就已经上过药了,一点小伤,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这伤是回来的前夜,她自己用刀划的,就是要给襄王夫妇看见。
“伤口这么深,怎么会是小伤呢?”王妃红了眼眶,心疼得嘴唇颤抖,“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外界说端国公夫妇很疼爱这个养女,原来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