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对方如此戏弄,孙兴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杀意。
他的性格本就孤傲自然,容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更别说将自己当成狗来戏耍。
不过一想到方子言之前对他的一番叮嘱,再想到自己已经答应了方子言要投靠到纪纲麾下。
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他此时也只能强压下来。
面对纪纲手里的这只酒壶,孙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动摇的神色。
为了将戏演的更加逼真,孙兴将头偏向一旁:“我率领靖难遗孤期间,哪日里吃的不是好酒,好菜,何劳你在这里多费心机!”
在纪纲看来,孙兴所说的这番话无非就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越是表现出这样的态度,就越说明此人仍旧可以被撬动,就可以被降服。
纪纲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并命身旁的手下端过酒杯:“我知道孙将军铁骨铮铮,所作所为都是一心为了建文帝。”
“我纪纲虽然算不得什么上流人物,但却也有心结交孙将军,如若将军不弃,便请满饮此杯,也算是我纪纲的一点小小心意!”
纪纲手端着酒杯,亲自倒了一杯酒,并将其凑到了孙兴的面前。
孙兴也不犹豫,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发出一声感慨:“这酒清甜甘冽,果然是好酒!”
“既然是好酒,那便请孙将军再多喝一杯!”
纪纲又到了杯酒,孙兴同样是一口饮下。
待到几杯酒下肚以后,孙兴转头看向放在一旁的食盒:“既然有如此好酒,那便也该有好菜陪衬才对,你纪大人总不该连这点道理都不清楚吧?”
“有有有,我早就已经为孙将军准备好了,台州府会仙楼的手艺,哪怕是你孙将军当初还在朝中任职的时候怕是也无缘品尝!”
食盒打开,几道海鲜端了上来。
此处靠海,这会仙楼的看家本领自然也是以烹饪海鲜见长。
孙兴本想吃饭,可奈何身上还有铁锁负累,实在不便,心情显然有些欠佳,脸色也较之前冷峻许多。
纪纲看出了孙兴的心思,于是赶忙对一旁的狱卒开口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孙将军的手铐脚镣给我拆下来!”
有了他的命令,此处狱卒自是不敢怠慢。
两人上前七手八脚的拆下了孙兴的手铐脚镣,此时纪纲与孙兴的距离不过咫尺,孙兴直接坐在刑台上,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我是该夸你纪大人本领高强,还是该夸你纪大人胆量拔群?”
面对孙兴此言,纪纲当即笑问道:“孙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你我如今相距不过咫尺,你信不信孙某抬手之间便能将你扼杀在此?别看我已经被盯穿了琵琶骨,可是想要杀你却也不过是抬手的事情。”
孙兴此言绝非虚妄,而纪纲自然也相信孙兴有这样的本领。
他虽然率领锦衣卫,号令一方,也算得上是一位高手。
可是面对孙兴这种久经战阵的老将,若是豁出性命相搏的话,怕是自己的确难以应对对方!
不过面对孙兴的威胁,纪纲只是摇头笑道:“我相信孙将军有这样的本领,但我也相信孙将军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是英雄,那就绝不会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事情,我如今请孙将军喝酒也无非就是想和孙将军联络一下感情,无论我与孙将军最终是敌是友,我都会给予孙将军最大的体面!”
纪纲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得体,但是其话语中暗含的威胁意味却仍旧是十分明显。
如果孙兴不肯遵从自己的安排,那他最终还是会狠下心来杀掉孙兴,这便是他的性格使然,刚愎的性格容不得别人对自己有半点违逆!
而在听到纪纲的这番威胁后,孙兴只是笑着摇头道:“纪大人,你说人活一世为的是什么?”
“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身为蝼蚁,只想着偏安一隅,有人有龙蛇之志,自然是想着平步青云,青史留名!”
“人的性情不同,所追求的自然也就不同,就像您孙将军,您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为的不就是自己的一番好名声吗?”
纪纲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透彻,露骨。
而孙兴在听完后则是微微颔首,坦然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我做的这一切的确都只是为了自己的一番虚名,哪怕之前在被关押在此处的时候,我还想要与你硬抗到底,毕竟人活一世,最多只是有死而已,若真能在死后留下一番美名,倒也不失为是一件乐事。”
“可直到刚刚喝完了这杯酒后,我突然改变了心中所想。”
“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当初我在朝中当值的时候也未曾享受过如此美酒佳肴,怎得如今落得一个阶下囚的身份却能够享受到你堂堂指挥使为我斟酒夹菜,享受此等美酒佳肴?”
“我躺若真就这么死了的话,那岂不是要错过这人世间许多乐事?更何况如果真能如你所说,你纪纲真有本领辅佐建文帝登基上位的话,那我孙兴不也还有青史留名的机会吗?”
孙兴这番话看似是对人生的感悟十分透彻,可实际上却不过是在挖坑给纪纲跳而已。
要比起骨气,纪纲绝比不过孙兴。
可要比起演戏,就如今的情况来看,他纪纲同样略逊一筹!
面对孙兴这番豁达的回应,纪纲频频点头,脸上笑意更盛:“孙将军能够想通,纪某颇为欣慰。”
“您刚刚这话说的没错,与其要为了成就虚名一心赴死,那还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如今的生活。”
“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将建文帝推上皇位。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一番苦心,这青史留名的机会我亲手给您,到时我会让您成为从龙之臣,让您一生一世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孙兴大口喝酒,大口吃菜,表现的可谓十分豁达。
“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要先谢谢纪大人?”
“孙将军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以后你我就都是一家人了,您和我如此客套,这岂不是折煞了我这个晚辈?我现在就命人去请大夫为您医治伤情,等到此事结束以后,我亲自带您面见建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