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解景四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心里泛着酸意,困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送秦想。
“你保证。”秦浼还是不放心。
“我保证。”解景四顺着她的话说。
得到他的保证,秦浼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她害怕和秦想这一别会成为永别,她做了万全准备,可还是担心百密一疏。
天不见亮,解母就起床,解父被她吵醒,睁开惺忪的眼睛,见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解父很是疑惑,问:“言秋,你在干什么?”
“小想今天一早就要走了。”解母从柜子底翻出一个首饰盒,打开一看,全是首饰,送给小想不适合,解母嫌弃的将首饰盒放到一边,又在柜子里翻找,找到一个饼干盒,打开盖子,满满一盒大团结,解母满意一笑。
解父坐起身,看着解母手中的饼干盒,脸色沉了沉。“言秋,你该不会是想把这一盒钱送给他吧?”
“昨晚景四才跟我说,今天一早小想就要走,说是接到命令要回去执行任务,这也太突然了,我也没时间准备东西,索性就直接给他钱。”解母停顿一下,接着又说道:“他来的时候,我们也没表示什么,现在他要走,不表示一下,会给我们未见面的亲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会说我们做父母的也太不会处事了。”
“你直接给他钱,他应该不会收吧。”解父说道,直接送钱,有点儿冒昧。
秦想出手阔气,不像穷苦人家出生,秦家应该不缺钱,想到秦浼对钱很感兴趣,谁给她钱,她都来者不拒,解父又不确定了,秦想和秦浼是亲兄妹,一个爹妈生的,性格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解母拍了拍饼干盒。“这不,用饼干盒装着,我不说,小想会以为这里面装着的是饼干。”
解父有些心疼,饼干盒里装着的都是他的钱,想着今年母亲七十大寿那天给母亲的,媳妇现在翻找出来,要送给秦想,他还不敢反对。
解父还想拯救一下。“言秋,我觉得吧,直接送钱太草率了,我们应该……”
院子里传来响动,解母拿着饼干盒就出去,留下解父坐在床边呆若木鸡。
秦想穿着军装,提着行李,站在院子里等解景琛。
解母从屋里出来,天际翻起鱼肚白,借着微亮看着穿上军装的秦想,美眸一怔,穿上戎装的秦想英姿飒爽,恍惚间,她看到了穿军装的景四,心里泛起一抹愧疚之意。
景四的右手半废,原本可以继续留在军中,是她自私了,逼着他退役……
解母敛起思绪,深吸一口气,扬起优雅的微笑,朝秦想走去。“小想。”
“阿姨。”秦想转身,站姿笔直。“阿姨,不好意思,吵醒您了。”
“瞎说什么呢?”解母故作生气的瞪秦想一眼。“小想,是阿姨不好意思才对,你大老远来四九城看小浼,我们也没好好招待你,你就要走了,还发生了一些让你不愉快的事,阿姨真是对不……”
“阿姨,别这么说。”秦想打断解母的话,他知道解母说的是景四那个堂妹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没放在心中,您也不用自责,何况,这也不是您的错,阿姨,您比我想象中的更好,小妹有您这样明事理的婆婆,我真为她感到庆幸。”
一顶高帽子扣到解母头上,解母很受用,小伙子太会说话了。“景四能娶到小浼,是景四的福气,我和小浼能成为婆媳,是我的福报。”
想到小妹给景四下药,迫使景四娶她,又想到小妹是二婚,解母这么说她,秦想都觉得汗颜,并非他家小妹差劲……
好吧,他承认,失忆前的小妹,差劲是真的很差劲,失忆后的小妹,优秀是真的优秀。
解母想了想,又说道:“小浼治愈了景七的腿,她不仅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还是乔家的恩人。”
秦想沉默,桃花眼里噙了几分令人看不懂的情绪,小妹的医术,他真的想不通,学医半年,不仅学有所成,还融会贯通,太不可思议了。
解母见秦想不接话,担心他误会,又解释道:“当然,我对小浼好,并非因她治愈了景四的腿,即使她没治好景七的腿,我也会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小想,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小浼在解家就不会受委屈。”
秦想敛尽复杂的思绪,想不通就不想,小妹越来越有本事,这是好事。“阿姨,小妹是我爸妈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盼到的女儿,我们全家视她如珍宝,从小是捧在手心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在我们的宠爱和纵容下,胆大妄为,脾气还臭,她若是闯了祸,您多担待,也别着急上火,把她遣送回秦家,我们教训她。”
解母何其聪慧,岂会听不懂秦想话中的深意,小浼是他们秦家的宝贝,闯了天大的祸,你们不许打骂,说是送回秦家教训,实则是他们秦家护着。
“小浼是景四的媳妇,是我的儿媳妇,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我和景四会护着她,我们乔家会护着她。”解母表明态度,还不忘给自己的儿子助了一把力。
秦想怔忡一瞬,景四的母亲太给力了,连乔家都搬出来了,这下他彻底放心了。
解母不是那种张嘴就许下承诺,却又不重视承诺,她要么不承诺,一旦承诺了,绝对是一言九鼎。
“阿姨,您费心了。”秦想笑容里带着真诚。
解母优雅的笑容里满是慈祥,将手中的饼干盒递给秦想。“小想,你走得急,我和你叔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这个给你。”
见是饼干盒,秦想没多想,伸手接过,他不爱吃饼干,阿姨的心意,他不能拒绝。
“阿姨,您和叔太客气了,谢谢您们。”秦想道谢。
解父披着外套从屋子里出来,正好见到秦想心安理得收下饼干盒,他的心啊!
他孝敬母亲的钱,媳妇送给了秦想。
“小想,饼干盒里……”解母一个刀眼看来,解父的声音戛然而止,拢了拢外套,尴尬一笑。“饼干很好吃,不宜分享,适合独享。”
“叔。”秦想叫了一声。
“小想,一路顺风,有空常来。”解父客套的说道,他很希望秦想打开饼干盒,发现里面装着的是钱,立刻拒收。
现实却是,解母拿过饼干盒,帮秦想放进了背包里,秦想也没阻止,反正他也不爱吃饼干。
“好的,叔,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秦想对解父说道。
解父笑得很勉强,心里对秦想有些怨气,如果不是秦想来四九城,也不会惹出这些事儿,想到被强行送到香江神经病院的安琪,怨气又加深了。
秦想全身而退了,安琪却终其一生在神经病院里度过,虽说是安琪咎由自取,可安琪毕竟是他的亲侄女。
“小哥。”解景珊也从屋里出来,手里也拿着饼干盒。
解父见状,瞳孔一缩,景七手中的饼干盒他太熟悉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他也很清楚。
饼干盒是他的,里面装的钱也是他的,昨晚景七来屋里找他借钱,景七第一次找他借钱,他能不借吗?
如果不是他将饼干盒拿出来,媳妇还发现不了,柜子底下放着的两盒饼干盒里装的全是钱。
他的媳妇和小女儿,拿着他的钱,送给秦想,他的心此刻在滴血。
“小七,他吃不了那么多饼干。”解父开口想要阻止小女儿。
解景珊没搭理他,将饼干盒双手奉上。“小哥,这个给你。”
“谢谢。”秦想接过,大手轻柔地摸着她的发顶,眼中满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解景珊难受,心中满是不舍,却不敢表露出来,扬起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秦想,咬了咬牙,问:“小哥,你还会来看我……和四嫂吗?”
“会。”秦想停顿一下,又开口。“我休假的时候就来。”
解景珊笑了,甜美的笑容里夹着一抹难以察觉的苦涩。
解母睨解父一眼,笑着将秦想手中的饼干盒装进他的背包里。
解景珏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屋子里出来,他送了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衣给秦想,解景珲和沈清也出来送行,沈清送给秦想一本书,让他在火车上解闷。
解景琛没睡,看着怀中熟悉的秦浼,推了推她圆滑的肩,低声叫道:“浼浼,你小哥在外面等。”
“让他等。”秦浼很累,也困得不行,声音含糊不清。
解景琛失笑。“他可以等你,火车却不会等他。”
秦浼没吱声,解景琛叫不醒她,想到她睡前说的话,他也保证了,若是留下她,事后她肯定会怪她。
解景琛纠结了几秒,放开怀中的人儿,起身换衣服,又帮秦浼换衣服,还给她洗了脸,她也没醒,解景琛怜惜又无奈。
解母见解景琛抱着熟睡的秦浼出来,挑了挑眉,看秦想一眼,问向解景琛。“四儿,你这是?”
“她昨晚睡晚了。”解景琛回答道。
秦浼在院子里炼药,到半夜了,还在院子里折腾,大家心知肚明,也没说什么。
秦想一夜无眠,隔壁屋子里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这是睡晚了吗?压根就没怎么睡吧?
景四这么折腾,他都担心小妹娇柔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睡晚了,你让她好好睡,你把她抱出来做什么?”解母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解景琛看向秦想。“她要送他。”
“这……”解母不知该说什么好。
“走吧。”解景琛对秦想说,抱着秦浼朝院门口走去,秦想提起行李,跟大家道别,众人将他送到大门口。
解景琛将车钥匙丢给秦想,他抱着熟睡的秦浼坐后面,秦想很是无奈,他都要走了,解景琛还不让他和小妹好好待一会儿,真是自私。
“我不识路。”秦想说道。
“你开,我指路。”解景琛说道。
秦想想骂娘,这车非他开不可吗?
算了,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这么多。
火车站,秦想靠边停车,扭头看向后面的两人,秦浼睡得昏天黑地,解景琛看着她的眼里满满的爱意。
“有话要对她说?”解景琛问道。
秦想点头又摇头。“算了,让她睡,别叫醒她。”
自己的小妹,自己疼惜。
解景琛见秦想不下车,看一眼手腕上戴的表,提醒道:“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秦想翻了个白眼,运了运气,郑重其事的说道:“景四,悠着点儿,我小妹这身子骨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身为哥哥的他,按理说不应该过问小妹和妹夫床笫之事,可是他心疼他的小妹啊!再难为情,他也要提醒。
解景琛琥珀色的眸子蓦地一沉,薄唇抿紧,显得锋利犀锐。“多事。”
“你……”秦想语塞,狠狠地咬牙。“她是我妹,我心疼她。”
解景琛缓和一下情绪,抬手捏了捏眉心。“情到深处,我控制不住,行了,你别操心了,她的身子,我心里清楚,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伤了她。”
听着解景琛的话,秦想都觉得臊得慌,他自认脸皮厚,没想到景四的脸皮比他的更厚。
“记住你的话。”秦想带着怨气,从副驾驶位上拿过背包,拿出里面的两盒饼干盒。“我不吃饼干,你带回去给我小妹吃。”
解景琛眸光微闪,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妈和景七送给你的,你让我带回去,她们看到了,我怎么说?实话实说吗?”
“随你怎么说。”秦想才不管那么多。
“你既然嫌弃,她们给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拒收?”解景琛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厉。
噌的一下怒火上来了,秦想愤怒的瞪着他。“谁说我嫌弃了?我只是不吃饼干,我拿走也不会吃,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给小妹。”
“浼浼也不吃。”解景琛拒收。
“我小妹爱吃。”秦想说道,正因如此,他才收下。
“不爱了。”解景琛执意。
“你什么意思?”秦想挑眉问。
“过敏。”解景琛搪塞。
秦想咬牙切齿的问:“我小妹什么时候对饼干过敏了?”
“失忆后。”解景琛说道。
秦想无语凝噎,小妹是失忆,过敏是体质问题,失忆还能影响体质吗?前所未闻。
“你吃。”秦想也执意。
解景琛犀利的目光带着不悦,一字一顿。“我也过敏。”
“你过敏?景四,你骗谁呢?”秦想冷笑一声,执行任务的时候,没少见景四吃饼干充饥,而他是宁愿啃冰冷的馒头也不愿意吃饼干。
“浼浼传染的。”解景琛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诌。
秦想败给他了,却还是坚持让他带回去。“那给景七带回去。”
“景七送给你的东西,你让我又带回去给她,秦想,你什么意思?想让我们兄妹反目吗?”解景琛冰鸷幽怒的目光射向秦想。
兄妹反目?这指责秦想担当不起。
“算了,我带回部队,分给家属院里的嫂子和孩子们吃。”秦想妥协了,将饼干盒又装回背包里。
“只有两盒,分给他们之前,你最好打开盒子,别整盒给出去。”解景琛提醒道,担心秦想察觉到端倪,又补了一句。“不然分不够,没分到的会多想。”
“雨露均沾,我懂。”秦想下车,背上背包,提起行李,关上车门。
“秦想。”解景琛降下车窗,叫住秦想,凝重的眉头紧锁起来。“万事小心谨慎,期待下次见面。”
“罗嗦,矫情。”秦想伸出手,解景琛也伸出手,两人紧握了一下,又撞了一下拳头。“照顾好我小妹,下次见面,我小妹若是被你养瘦了,我饶不了你。”
秦想不舍的最后看一眼熟睡的秦浼,转身阔步朝火车站走去。
解景琛目送秦想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他视线内,调整好复杂的心绪,收回视线,看向秦浼。
“浼浼,你小哥进站了。”解景琛低沉的噪音里透着无奈,半路上秦浼就醒了,却一直在装睡,他也没拆穿她。
装不下去了,秦浼睁开眼睛,眼眶泛红,眼角还有些湿润。
秦浼坐直身,望着车窗外,已经看不到秦想的身影了,眼神里掠过一抹遗憾。
“舍不得,还装睡。”解景琛大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秀发。
秦浼嘴角漾出一抹笑容,心底却是一阵苦涩,她早就醒了,她讨厌离别,不知该对秦想说什么,索性就一路上装睡,想着秦想什么时候叫醒她,她就什么时候醒,左等右等,等来等去,秦想压根不叫醒她。
装睡的她,纠结了,秦想是不是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所以才不肯叫醒她。
“他都不叫醒我。”语气里满是抱怨,秦浼趴在车窗上,望着火车站大门口,一脸的哀怨。
“你在装睡。”解景琛提醒她,秦想不叫醒她,她完全可以自己醒,结果这两兄妹还倔上了,一个不肯叫,一个不叫不肯醒。
“我不是装睡,我在闭目养神。”秦浼硬嘴的说道。
解景琛失笑。“有区别吗?”
秦浼哼哼着,收回视线,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