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野每日都会给谢知行诊一次脉,观察他的身体状况。
许是天气日渐变暖的缘故,谢知行的病情稳定下来,没有继续恶化。
唐砚有时会来寻谢知行,与他在书房里不知做些什么。纪棠大多时候都在侧屋,对此并不知情。
只有定北侯和方氏,以及谢知熠来看谢知行时,纪棠才会从侧屋出来相陪。
日子就这般平静安然的过着,一晃已到下旬。
楸树零零星星的开了几朵,尚未满树开爆,但那温柔仙气的粉紫色,已然令人心动。
“真漂亮。”纪棠站在树下仰头观赏。
谢知行瞧了一会儿道:“园中的芍药应当也开了。”
“你想去看看吗?”纪棠问。
日日闷在院中,的确该出走走。
“好。”谢知行应下。
他的腿脚只是有些不便,并非不能行走。
纪棠扶着他起身,缓步往花园去。
侯府花园很大,各种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搭配讲究,一步一景令人赏心悦目。
两人沿着小径漫步,约摸走了盏茶时间,看到了风姿绰约色彩绚丽的芍药。
“真好看。”纪棠忍不住弯腰伸手抚摸。 五月才是芍药的盛花期,如今还只是初开,大多都还是花骨朵。
可正因是初开,才显得格外美丽,尤其让人喜爱。
“我能剪几枝回去插瓶吗?”纪棠实在喜欢,想对照着做绒花。
谢知行听了这话,弯唇笑了。
纪棠以为不能剪,神色略有些失望。
不能剪,那就多看看,努力记在脑子里。
她正专注认真的欣赏着,就听谢知行道:“你是少夫人,府中花草别说摘剪,便是不喜挖了也是可以。”
“啊?”纪棠愕然转头看着他。
谢知行俯身,伸手摘了一朵淡粉色的芍药,插到了纪棠发髻上。
十八岁的纪棠,正如这朵初绽芍药,蓬勃娇美,明艳烂漫。
“好看吗?”纪棠抬手试探着摸了摸头上芍药。
“很美。”谢知行一语双关。
纪棠笑了,让木樨回去拿剪刀来,她要亲自剪回去插瓶。
木樨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取来了剪刀,还拎来一只篮子装花。
纪棠提着裙摆,拿着剪刀走进花圃,辣手催花。
这朵好看,那朵也好看……
全开的好看,半开的也好看,将开未开的花骨朵也好看……
纪棠东一枝西一枝,不知不觉已剪了十几枝。
“大嫂这是在做何?”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纪棠。
纪棠从花丛中直起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谢知妍和谢知韵,两人应是结伴游园来此赏花。
纪棠微诧,这两姐妹不是不对付吗?怎么还一起逛园子。
纪棠收起剪刀,小心走出花圃。
她过于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一株花,在即将出花圃时踩偏了脚,身形一歪眼看就要跌倒。
纪棠惊慌失色,这要是跌下去,得砸坏多少芍药啊!
情急之下纪棠伸手乱抓,试图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避免这场灾难。
“大嫂小心!”
随着谢知韵的惊呼,一条长臂伸来,抓住了纪棠的手。
纪棠反应迅速,急忙反抓住对方,堪堪稳住脚。
“咳咳……”纪棠惊魂未定,就听谢知行咳嗽起来。
她赶忙走出花圃给谢知行抚背,让夏蝉倒药茶。
一杯药茶下肚,谢知行渐渐止住咳嗽。
“大哥到凉亭去歇歇吧。”谢知韵走近,满脸担忧关切。
谢知行点了点头,纪棠扶着他往不远处的凉亭去。
刚一坐下,谢知妍就指责纪棠,“大嫂怎么的这般冒失,害大哥引发了病情。”
她这话一出口,几人都惊怔住。
方才谢知行的确是为了扶纪棠才引起咳嗽,但并不严重。
而两人是夫妻,夫人摔倒夫君在旁伸手扶一下天经地义,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指摘。
纪棠知晓谢知妍的为人,没有理会。
谢知韵和谢知行也没作声,想将此事就此揭过。
偏偏谢知妍不肯罢休,以为自己抓到了纪棠的错处,得理不饶人。
“我说大嫂,大哥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陪着他在惊澜院静养,出来瞎折腾作甚?”
纪棠听的皱眉,嘴唇蠕动欲要开口时,被谢知行抢先了。
“你既知我需静养,还聒噪不休。”谢知行语气冷淡,带着明显不悦。
谢知妍一噎,不甘心的小声辩解,“我这都是关心大哥身体。”
谢知行不领情,瞧都懒得瞧她一眼。
一父同脉,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妹,谢知妍是什么样的人,他一清二楚。
谢知行的态度,让谢知妍像个跳梁小丑下不来台,心中气恼又愤恨。
为免闹的过于难堪,传出兄妹因她争执不和的流言,纪棠适时开口:“今日是我不当心,往后我会注意的。”
有些事不在意随风就散,但被有心人细究起来,就成了无可辩解的错处。
纪棠领教过谢知妍搬弄是非,小事化大的本领,不敢冒险。
现下她顺着谢知妍的话承认了错误,事后谢知妍若再揪着不放,便是她小肚鸡肠,欺负新嫂挑拨兄嫂和睦了。
“大哥没事就好。”谢知韵跟着打圆场。
谢知妍审时度势,顺着台阶下,“我也是好心提醒。”
“多谢四妹妹。”纪棠毫不真诚的道谢。
此事就此揭过,几人坐在凉亭中闲话。
没说几句,谢知妍就跟无事发生一样,问起了纪棠养容一事。
“花想容的养容师当真厉害,这才半月,大嫂的面色就白皙了几分。”谢知韵真诚夸赞。
“是吗?”纪棠自己天天对着镜子,倒没有觉出多大变化。
“确实白了不少。”谢知妍这话多少带着些酸味。
纪棠笑了笑,正想说她们肤色本来就白时,有下人匆匆跑来禀报。
“少夫人,彭阳伯府三少夫人前来拜见。”
“谁?”纪棠蹙眉问。
“彭阳伯府三少夫人。”下人又重复了一遍。
纪棠听的越发疑惑。
“大嫂认识彭阳伯府三少夫人?”谢知韵惊奇。
纪棠摇头,“不认识。”
她初回上京,除了侯府和纪家人,谁也不认识。
“那就怪了,她来找你做什么?”谢知妍奇怪。
“你确定她是拜见大嫂,不是母亲?”谢知妍狐疑质问下人。
下人肯定道:“小人确问过,是少夫人。”
这就稀奇了。
“我去看看。”纪棠同谢知行说了一声,起身往前院厅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