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符白的声音里带了哽咽,他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怀中人笑着回答:“我当然是商珝啊。”
话音刚落,檀月煌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贯穿而来。
她低头,一截暗紫色洞箫透过腹部穿刺而出,鲜红的血珠顺着箫身散进水里。
海里的盐份使得这伤口比平日痛了千万倍。
“为什么?小白,为什么?我是商珝啊!”
檀月煌吃痛大喊,转头是异常失望又惊骇的眼神。
少符白两只深邃的眼框泛着红,目光却是无情:“你不是。”
顷刻间檀月煌的身子溃散成赤红的烟雾,飘在海水里如同红墨入水般扩散消失。
一道缥缈的声音在四面响起,依旧是檀月煌那带着点甜的轻柔嗓音:“可是我给了你一个美好的梦,不是吗?”
“你到底何方神圣。”
“想知道?来找我啊。”
面对如此赤裸的挑衅,少符白瞬间朝四周放出万丈蓝紫色灵光。
海水如沸腾般翻涌,一条苍龙冲破白浪飞上九霄,隐于云端。
崇砀山,凌华殿侧殿。
苏隶安躺在卧榻上看着手里的信笺,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商珝,好戏开场了。”
他挑眼看着窗外开始放晴的天,清冷的风吹进来,带进一位身披貂裘的少女。
纯姬一脸颓废地挪到苏隶安身边,红着一双眼睛说道:“那贱人的眼睛恢复了,怎么所有人都站在她那边啊?怎么她就是死不了啊。”
苏隶安满不在乎地一笑,坐起身子,对她道:“我不就没站她那边吗?一双眼睛而已,天枢现在想起一切,她的麻烦事就又多一桩。纯姬啊你性子太急了,商珝她的命硬,得一点点磨掉,急不得。”
纯姬看苏隶安那势在必得的样子,碧绿的眼珠一转,坐到苏隶安身边。
她两手抓着那紫色的衣袖,摇晃着撒娇道:“舅舅,我的好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
苏隶安偏头斜了她一眼,抽回衣袖说:“知道得越少,对你而言越安全。你且听我安排就行。”
面对眼前唯一同伴的隐瞒,纯姬那仅剩的自尊和骄傲被无情摔碎了。
“如此,好吧。都听七舅舅的。”
她失落地笑笑,低下眉眼,起身出门不再追问。
寒风刮过脸颊的感受好似刀割,吹得纯姬细嫩的脸蛋生疼,疼得两眼泪花。
她原以为自己只要努力扮好一个王姬该有的样子,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可现在看来,真正尊重她的到底有几个?
大家都觉得她是个不懂事的大丫头,是纯氏里没用的一尾灵狐。
平日里尊她敬她,也只是看在背后纯山尧和尊太后的面子,否则,只有一尾的狐怎么在纯氏生存?
近日里纯山尧越来越频繁地说要送她回有苏,且因檀月煌而生她气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从檀月煌踏进云岫宫的那一刻起,她这个王姬的身份与荣耀好像就到头了。
下人里开始传“妖尊回归”的流言,不少旧人开始筹谋着再投靠过去。
若不是她纯姬出手镇压,只怕云岫宫里的民心得倾倒过去一大半。
原以为只要继续维持自己受宠王姬的形象就够了,可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了呢?
纯姬独步在晴空下的寒风里,脸上凄苦好似要与雪比凄凉。
“为什么我身边的重要的人都对我秘密,都不告诉我?”
“你在说什么?”
就在纯姬自怜自艾得快哭出来时,一声问询将她的脆弱顷刻击碎。
她一秒收起苦闷的脸,云开月明地笑起来,用甜甜的声音唤着来人:“王兄!我哪有说什么。”
纯山尧狐疑地打量她,没再追问,转而道:“苏隶安最近都什么动静。”
“嗯?王兄的意思是……”
听到他问起苏隶安,纯姬登时心头收紧。
原来,自己对王兄也有秘密了。
“他没在憋什么坏招吧?你跟他共住一处我不放心,今日我便差人将他送回有苏。”
纯山尧不容置喙地安排着,没注意到纯姬瞪大的眼睛。
“为何如此匆忙就……王兄,我还想向舅舅多学些药理知识呢,有他在,我的进步突飞猛进,现在就将舅舅送回,那我不又是不上不下地没什么用吗?”
看着纯姬懊恼焦急的样子,纯山尧伸手拍拍她的头,思索了一阵。
半晌后继续道:“既如此,那不如你同他一起回有苏,等你学成我再派人去接你。”
“不可!王兄这是想借机将我赶走吗?王兄为何如此厌弃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回去!我死也要死在纯氏!”
面对纯姬的突然发难,纯山尧虽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不由得挑起了眉尾。
“我何时厌弃过你?”
他奇怪地问着,语气里满是不在乎的随意。
“既不厌弃我,那为何王兄三番五次都想叫我走?我做错了什么,还是说我出现在这里就是错的。是,我该一出生就被掐死,免得我这一尾的贱种污了纯氏名声和血脉!额……”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铁钳般死死掐住了纯姬白皙的脖颈。
纯姬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纯山尧。
她哭得泪如雨下,委屈得浑身发抖。
“王兄,你……”
纯山尧紧皱了眉头,死死掐着纯姬警告着:“我和祖母对你如何,你自己不知道吗。我们何时因你特殊而厌弃过你?”
“是吗?这话王兄你自己信吗?你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九尾灵狐,唯独我不是,你……”
“住口,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伴随一声呵斥,纯山尧五指收紧,纯姬立马痛苦地张嘴呼吸,双手死扣着那只大手,想获得一点空气。
眼角两行热泪滑过两腮,脖子上的力道终于松了。
纯姬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纯山尧伸手扶住,紧接着又抽手离去。
看着那转身离去的青金两色高大身影,纯姬再难耐心中悲愤,哭得歇斯底里。
颤抖的身躯被一双手稳住,纯姬回头,就看到苏隶安那心疼的表情。
“七舅舅。”
她哽咽地唤他。
“既然纯氏如果不欢迎你,那就把纯氏变成你的东西,让他们都听你的话,对你俯首称臣。”
苏隶安的话语像针一般扎进纯姬的脑袋。
哭得昏天黑地的少女似懂非懂地仰着脸,眨着眼睛,附耳过去接受了苏隶安接下来给她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