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周淳甄醒过来的时候眼下青黑,脸色惨白就像是劳累了一夜后虚脱的样子。
杨乐多见他醒了就把昨天和时一商讨的话说给他听。
周淳甄本来就身心俱疲,结果现在听到他父母可能已经不在的噩耗,有点受不住打击。
下床的时候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杨乐多还没来得及去扶就看到周淳甄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
他哭得十分伤心,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悲伤和痛苦。他的身体因为哭泣而颤抖不已,但他却紧紧地咬住衣服的袖子,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然而,那无法抑制的哽咽声还是从他的喉咙里传出,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哀鸣。
最终,他的眼泪流干了,双眼红肿得再也挤不出一丝泪水。他缓缓站起身来,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杨乐多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他。
他目睹了周淳甄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模样,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感。
但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只是淡淡的。
有时候,杨乐多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存在情感障碍。
当别人沉浸在痛苦中时,他似乎总是置身事外,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即使是面对这样令人心碎的场景,他内心的波澜也仅仅是泛起了一丝涟漪而已。
因为感觉自己实在不是很对劲,杨乐多前世的时候还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什么病,仅仅是天生情感淡薄罢了。
不过,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生”,而是由于小时候家庭环境的影响,导致他能够获得的情感体验过于稀少。
这些有限的感情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去理解和感受他人的情感世界。
就好比一个存钱罐,如果从来没有人往里面存钱,那么当它被打碎时又怎么可能有钱呢?
因此,他常常感到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与他毫无关系,自己总是游离于世事之外。
杨乐多也曾努力寻求解决方案,但医生却遗憾地告诉他:只有得到爱,才有爱人的能力。
换句话说,只有当有人真心爱他时,他才有可能逐渐恢复正常,学会如何去共情他人。
还是算了,他想。
有这时间,他不如去苦练演技,毕竟假装能够理解他人、表现出对他人的关心,似乎比这件事情要简单很多。
可事实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也只有杨乐多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了,毕竟一时的自欺欺人还能分清真假,时间长了可能连自己都会被骗住了。
所以,哎,这种时候杨乐多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周淳甄,就算开口也都是些‘别难过了’之类的无意义的话。
还是不说了更好。
杨乐多就静静的坐在周淳甄旁边等着他哭完,他们的计划还没讲给周淳甄听呢,其中还需要他的帮忙呢。
在等着周淳甄不哭的时候,杨乐多有时候还会没心没肺的和白团子聊会天。
可是和前世不一样的是,这次的他并不是毫无波动,他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情也有些低落,那种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的感觉并不好。
心脏还会时不时的抽痛一下。
这些改变都在映照着一件答案很明显的事情,只是自欺欺人久了真的把自己也骗了。
杨乐多不禁想道,难道自己的心脏真的出现问题了吗?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地跳动得飞快,偶尔还会突然疼痛一下。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看来等手头这些事告一段落回到衡越派之后,必须找药老去好好看一看才行。
毕竟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么漫长的寿命,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地英年早逝呢?
想到此处,杨乐多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将这里的事情妥善处理完毕,早日赶回门派。
千万不要因为拖延而让原本只是个小毛病发展成严重的疾病,那样他可就彻底玩完了。
那就真的只能从头再来了。
他可不想换个号重新开。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杨乐多坐着的双腿渐渐变得麻木起来,连脖子也开始感到酸痛。
终于,周淳甄停止了哭泣,收拾好心情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杨乐多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杨乐多还沉浸在周淳甄突然变得严肃的氛围里,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看着周淳甄,发现他的眼神都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而是充满了认真和专注。
“怎么回事?”杨乐多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周淳甄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杨乐多还是觉得很奇怪,但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周淳甄。
听完后,周淳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个计划听起来不错,但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杨乐多问。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会对那些被我们救出来的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周淳甄说,“他们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就算回去了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些后遗症。”
杨乐多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想着如何完成任务,却忽略了可能带来的后果。
他不禁有些后悔于自己的疏忽,同时也对周淳甄的成熟感到惊讶。
周淳甄接着说:“而且,我们这样做,最后可能并不会把人全都救回来,甚至我们自己也会受伤,就算救回来了,后遗症导致他们无法自理,我们该怎么办?”
杨乐多被周淳甄说得哑口无言,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太简单了,以为只要按照计划行事就可以了,却没有想到背后隐藏着这么多风险。
他和时一从来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问题,却从来没有站在那些宫人的角度想过。
对有些人来说,拖累别人的活着不如死去。
最后,周淳甄说:“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救人,那么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我们不能因为这些未知的事情而退缩,否则我们就是不负责任的,对那些想努力活下去的人的一种不负责。”
说完,周淳甄转身离开了,留下杨乐多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