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渐亮——
姬千颜是被帐外的喧哗声吵醒的,她从宣梦帐中走出,一眼便瞧见了人群所望方向那个人。
他风尘仆仆,发丝都有些凌乱,却无暇顾及。
眼神望着四面八方,终于驻足于一处,他瞳孔顿时睁大,下马款款而来。
“怎么不说一声?”
谢诀言有些不放心,还想生个小气,结果一看姬千颜这幅刚睡醒的模样,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不有暗卫么?”姬千颜眉头微挑。
谢诀言默了,像是无奈地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真拿你没办法。”
就在这时,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从帐内走出,还打着哈欠:“颜颜,谁啊大清早的?”
谢诀言面容直接龟裂开,咬牙切齿:“你们昨晚睡在一起?”
“对啊!”宣梦呆呆点点头。
谢诀言从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想要杀了这个陌生女人!
他乘马赶了一夜的路,就为了见她,结果她温香软玉在怀,惬意非常?
瞥见谢诀言想要杀人的眼神,姬千颜脸色一正:“别想动小宣梦。”
谢诀言:?小宣梦?
火气更大了。
宣梦似乎察觉到什么,咳了咳便灰溜溜地跑开了。
“怎么?你不服?”
谢诀言直接大步上前伸手搂过姬千颜的腰,带着粗暴的思念吻了上去。
在场众人张大了嘴巴。
好的,大早上这么一闹,任谁也知道是他们的皇帝陛下来了。
于是,又是一波“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她看着谢诀言唤出暗卫安排着一切,下午时分,赈灾粮赶到救场,卞城这一片灾荒算是暂时得到了控制。
姬千颜发现,谢诀言看到谢明的时候,只是短暂惊讶片刻,便恢复正常。
大概,他更多是想跟她算账?
而谢明像是狠狠发泄了一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明亮,据说要跟着他们回宫。
是的,回宫。
姬千颜原还想留在这里,谁知宣梦懂事地挥了挥爪子说:“颜颜,回去路上慢点哈,就当度蜜月啦!肴居的事就交给我!”
索性,便跟着谢诀言回去。
与赶来时的急切不同,归途一路顺风,游山玩水,姬千颜用好几个晚上终于让谢诀言总算没再计较那一晚,只是谢诀言开始缠着她唤他昵称。
约莫三日,一行人才慢慢悠悠到了京城。
百姓得知皇帝微服私访回归,自然满心欢喜地在街道两侧恭候。
众人欢呼,风起云扬,马车帘子随风卷起,内里景象落入眼中。
帝后感情果然甚好,大家心中如是这般想到。
人群中,两道目光在触及到马车上的绝美佳人时一滞,还没等姬千颜反应过来,那两道目光已经消失。
“怎么?”谢诀言搂着她问。
姬千颜摇摇头:“没事。”
两人刚踏进凤仪宫门,便看到谢明大大咧咧地跟进来,谢诀言温和笑道:“你跟上来做什么?”
谢明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哦!哈哈哈!加油!言儿,不打扰不打扰,赶紧让我抱孙子!”
谢诀言倒是脸皮薄,耳尖泛起了红,姬千颜觉得有些稀奇。
“害羞了?”
“颜颜说话还是如此大胆。”
谢诀言嗅了嗅她的脖颈,正欲与心上人缠绵,齐公公又很合时候地来报道了。
“皇上...是有人想要请见皇后娘娘。”
*
姬千颜看着座下的妇人,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衣着似乎是民间贵妇流传的金贵样式,翠色朱钗勾着头发,依稀可见几缕白色发丝。
“母亲?本宫是个孤儿。”
姬千颜眸子里淬着凛冽的寒意。
妇人面上原本还有些疑惑,可却在见到这张脸之后那丁点不确定也烟消云散了。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当年臣妇刚生下您后,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不得已把您送到了别院抚养!”
“谁知那下人是个不中用的,居然把您弄丢了,为此臣妇整日以泪洗面,夜夜思念丢失的女儿。原本臣妇也不敢高攀您,可您真的有五分像极了臣妇年轻的时候,思念之情更甚,所以这才冒昧了!”
“好故事,不知姬夫人口中的特殊原因是指?”
姬千颜冷笑出声。
李氏说不出缘由来,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娘娘,这可不是故事那!您当真是臣妇的亲生女儿!臣妇近日也只是想亲眼见见自己的骨肉,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你无拜帖便私自进宫,跑到凤仪宫里认亲,这究竟是什么做派?倘若本宫真的是,那又如何?如今见也见到了,还请姬夫人离开凤仪宫,这里不伺候你。”
“竹青,送客,日后本宫不想在宫里看见这个不懂规矩的人。”
没有理会李氏难看的脸色,姬千颜冷着脸出了门。
与此同时,前朝大殿上,谢诀言身穿龙袍坐在最高处,下首文武百官四列而立,正中站着一位身着官服的男人,身旁是两个少年。
“皇上,据阿静和阿昭所言,皇后娘娘只怕当真是...”
威武大将军姬坤朝前作揖,终究还是开口了。
“是什么?”谢诀言幽幽开口。
“皇上,不知皇后娘娘芳名是?”
姬昭神色急切,也顾不得自己无礼。
“大胆!皇后娘娘闺名岂是你能知晓的?”齐公公竖起了眉眼。
“启禀皇上,秦朝崇尚孝道,若真有认祖归宗的好事,臣等自然是竭力推崇的。”尚书大人上前提议。
新人吏部尚书道:“臣附议。”
“臣附议。”
谢诀言低低笑出声,带着明晃晃的讽刺:“崇尚孝道?朕怎么不知?”
“皇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女遗落在外不知内情,自然无过,但若有相认阖家团圆的机会,臣等又怎能做拆散人家庭之事?”
“户部尚书所言有理,臣认为,皇嗣遗落在外,我们都可倾全国之力去寻,更何况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
“没错,皇后娘娘应当为天下人作出表率。”
“众爱卿,若是父母无为,弃女于不顾,又何处?”谢诀言依旧笑着。
台下哗然。
百官人多眼杂,牵一发动全身,当年李氏生产后只说送予别院抚养,可这么多年,自家小辈口中竟是半点消息也不得,究竟如何,众人心中早就跟明镜似的。
没有注意到身旁两个儿子难以置信的表情,姬坤咬咬牙道。
“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好一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本宫以为,若腹中胎儿是个公主,不喜,便堕了,不知各位可否原谅?”
清亮的嗓音不大,却足以穿透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