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唇形标准
高个警察没有就老刘关于化妆整容报酬的话进一步探究，而是问他丢钱事件发生之前，李文祥有什么特别表现没有？
老刘说，丢钱的事儿之前，李文祥家的一个小孩生病，他请了一天假，回来后一两天不爱搭理人。过了一天，我问他几遍，才知道给小孩看病他们家花了不少钱，据说给小孩看病花的钱都是他岳母出的，好像小孩的病看好了后，他岳母问他要钱，李文祥老婆说他们的钱是攒起来买学区房的，不情愿还，好像闹得很不愉快。
李文祥家孩子看病的钱后来还给他岳母没有？
这我不知道。
给小孩看病总共花了多少钱？
李文祥没有说，我也不知道。
高个警察让矮个警察把李文祥带下车，在火葬场里等，然后开车按照老刘提供的信息，在一处建筑工地找到了正调整水泥浆浇筑位置的孙叫枝。
你是说给俺家起来的小孩看病的事儿？孙叫枝说，看病确实是我花的钱，如果不是因为我家买学区房每月必须按时还房贷，我就不让他们还了，可是我和她爸爸一个月打工的钱加一起，统共才七八千块钱，还掉四五千块钱的贷款，还剩两三千，还不够我们家里一个月的生活费，他们家孩子看病一共花了三万六，都是我出的，家里钱不够，我还从工地上求爷爷 告奶奶，就差跪地给人家磕头了，好不容易预支了一个月工资，跟工地上说好了，借的钱每月扣工钱，每月的工钱扣除后，我们家就还不上房贷，你说我急不急？所以，我就问我女儿女婿要钱，因为他们为了在屿石县城里给两个孩子买学区房开始攒钱，并且手里已经攒了一些，他们现在因为首付款没有凑齐，又不能马上买房，所以我要求把他们的钱拿出来，帮我先把从工地预支的钱还上，不要耽误我还房贷。但是我女儿不同意，说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如果一下子掏出去那么多，发愁什么时候才能把买房子的首付款凑齐。
你女婿李文祥是什么态度？
女婿倒没有什么说处，他的工资每个月准时转到我女儿的账户上，听说我问他们要钱，他马上就把一个月还没有来得及转给我女儿的工资打给我了。别看我女婿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但他很讲道理，你们问这些干什么？
你女婿工作的火葬场出了一件丢钱的事儿，我们过来例行询问。
孙叫枝吃惊不小，她昨天晚上睡觉，耳朵里头始终嗡嗡直响，一直以为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现在果然被证实。
我家女婿不会有事儿吧？孙叫枝说，他只是一个接运工，干的可都是全世界上最脏的活儿。
高个警察说，你家女婿在火葬场还兼职给遗体化妆你知道吗？
孙叫枝听了，感觉身上过凉气，浑身的皮肤紧绷起来。
这我不知道。
孙叫枝头脑懵懵的，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死者家属装在遗体衣服里的几千块钱真钞，忘了换成纸钱，被人掏走了，高个警察说。
孙叫枝呆愣了半天。
他们待在工地边缘的一片树林子里。
太阳偏西了一些，依然白花花的光线隔着一棵大树的枝叶，像无数的看不见的细针一样，穿过枝叶的间隙，刺在她脸上，她的脑袋轰隆隆响成一片，不知道是不远处的水泥罐车引擎的声音，还是高处震动浇顶的水泥浆震动棒发出的声音。也或者是她自己的脑子本身出了问题。她的脑袋伴着躁鸣，还不时一阵一阵嚯嚯疼痛。疼痛的部位一会儿这里，一会儿又那里，一会儿又弥漫整个脑袋。她闭上眼睛，才好受一些。可是等她闭了一阵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那个开警车过来的高个子警察已经不见了，孙叫枝往刚才那个警察停车的地方看了一下，警车也不见了踪影。
矮个警察在火葬场守着李文祥已经好长时间了，他已经带着李文祥跟着树荫移动了两次。当他准备再次移动到另一处树荫的时候，看见高个警察所驾驶的警车在火葬场的大门入口处出现了。
矮个警察等高个警察停好车子从车上下来，便走过去。
刚才死者的家属对我说，给死者遗体化妆期间，曾看见李文祥中途从化妆室出来，到不远处办公楼二楼的一间休息室去了一趟。
说着，矮个警察朝一处三层楼的建筑指了指。
李文祥进休息室，在里面停留了多长时间？
我问了提供信息的死者家属，他说没有停多久，很快就出来了。
高个警察朝那间休息室所在的大楼看了一阵，由于不懂哑语，他让矮个警察把火化工刘玉贵叫过来。
因为不知道出了丢钱事件的死者遗体什么时候火化，所以老刘也不敢离开，就在候化室门口的条凳上坐着等通知。看见矮个警察向他招手，他不是太情愿地走过去。
什么事儿？老刘走到两个警察跟前问。
二楼那间休息室的门，你能打开吗？高个警察问。
我有钥匙，他也有钥匙。
老刘指了指倚墙站着的李文祥。
你把休息室的门打开，高个警察说，我要进去看看。
老刘看了一眼李文祥，在前面带路，往那栋三层建筑走过去。
矮个警察和李文祥依旧在树荫下待着。
李文祥是个哑巴，矮个警察看着李文祥的嘴。
李文祥的嘴巴一点缺陷都没有，是很标准的唇形，上下嘴唇子都不厚不薄，唇色暗红，正是适宜说话讲道理的形状，可惜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矮个警察按照自己的理解，比划了几个动作，看看李文祥能不能看懂，结果李文祥看着他，一点回应也没有。矮个警察朝老刘他们的去向望了一眼。
这时候，高个警察手里拎着一个红塑料袋子，和火化工老刘从楼上的休息室出来，被障碍物挡了一会儿之后，出现在一楼的出入口，向这边走了过来。从他们一出现在一楼出入口，矮个警察就听见老刘一直在说话。
到了矮个警察跟前，老刘还没有住嘴，原来是强调红塑料袋子里头的钱他本人一点儿都不知情。
我一点儿不知道，他的工具箱子里怎么会很有那么多钱，这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箱子是他的箱子，老刘说。
你嚷嚷什么？我也没有说这钱是你藏在里面的？在李文祥面前站下来后，高个警察才开口。
说着回头问矮个警察说，死者的家属说丢了多少钱？
矮个警察说，不是说五千六吗？
你数数这是多少？高个警察把手里的红塑料袋子递给他。
矮个警察掏出一沓钞票，在食指指肚上吐口唾沫，很快把钱数了一遍。
五千六，正好是五千六。
他看了看李文祥，对高个警察附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