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亡羊补牢
李文祥出事，孙叫枝和赵振邦怕赵起来承受不了打击，始终也没告诉她。
刚才女律师叮嘱，非得让赵起来去辖区派出所不可，可能是因为只有赵起来能通过手语与李文祥说得上话。因此，晚上吃了饭，等小孩子们都鼾呼睡了，孙叫枝才到赵起来的屋里，把李文祥的事儿故作轻松，前后轻描淡写讲了一遍。
赵起来并没有像孙叫枝事先想像的那样哭哭啼啼，反而镇静得很，说，好，明天我过去，看看律师怎么让我跟文祥接上头。
第二天，孙叫枝专门请了半天假，帮赵起来在家带孩子。
凌晨四点来钟，孙叫枝和赵起来就醒了。
你要早点去派出所，孙叫枝对赵起来说，我把你送过去，立马就得回来照看几个小孩！
嗯，赵起来答应。
你再睡会儿，天还早着。
睡不着，心里都是事儿。
趁孩子熟睡都还没有醒，早上六点多，天色尚朦胧，孙叫枝就推着赵起来出发。
她们赶到辖区派出所院门口的时候，才隐约起了市声。
看院内院外都是平地，赵起来一人推轮椅也能畅通无阻，同时怕时间耽搁久了，两个外孙和她的孩子在家出事儿，就匆忙赶回去。
终于等到派出所的上班时间，院门一开，赵起来第一个把自己推进去。
院内除南面外，其他三面都是办公房，赵起来不知道李文祥在哪里关着，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那些前来上班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对停在院子里的赵起来只是斜瞥了一眼后，没有搭理她，就都进了各自的办公室。只有在赵起来刚进院子的时候，门卫室的一个男人，问她找谁？她回答说找她小孩的爸爸。门卫问她家小孩的爸爸是哪一个？赵起来说是李文祥。
门卫不再追问，把她放了进来。 不知他是否知道李文祥是哪一个。
这时候，从院外开进来一辆白车，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停好车，拎着灰白文件包出来。
赵起来仔细看了她一眼，认出是昨天晚上在家见到的那个女律师。
看见在院子当央坐轮椅的赵起来，女律师随手将赵起来推到院子一侧的电动车车棚子里。
这时，从二楼下来一个胖高个中年男警员。看见女律师，停住脚，对她说，张朝辉找过我了，拘留所那边我已安排，你直接去会面就可以。
女律师把赵起来推到停在院子里的那辆白色的汽车跟前，打开车门，将赵起来抱进去，出来又把赵起来的轮椅装进后备箱里，然后驱车带着她很快来到屿石县拘留所。
会见李文祥的程序很简单，除了赵起来心里有些紧张外，其他的都很顺利。
李文祥从监房里出来，看见会面室内除了坐轮椅的赵起来，还有一个女的，穿着西装，坐在会面桌子的一侧。
我叫张朝霞，是你的律师！
看李文祥在板凳上坐好，女律师开口说。
李文祥的眼皮眨巴了一下，看向会见室的窗外，好像来者是谁，为何而来不明所以。
我是来设法帮你离开这里的！
女律师进而解释。
李文祥扯回视线，扭过头来看着女律师。
我说话的时候，如果问话里头，有需要你回答是，或者不是的时候，你用点头表示同意，摇头表示不同意，听懂没有？
李文祥点点头。
女律师说，很好，我们开始吧。
遂把昨天在孙叫枝家说的那些话，重又对李文祥说了一遍。
李文祥点点头。
你让他比划比划，我看看他比划的对不对。
女律师对赵起来说。
赵起来遂与李文祥两个人四只手在半空翻飞了一阵。
他怎么说？
女律师蹙着眉头问赵起来。
李文祥讲，只要有人问他那五千多块钱，他按照你说的那些话去做，赵起来说，就是他之所以把死者身上的钱装进休息室自己的化妆工具箱，只是为了将遗体火化后，再把那五千多块钱如数安全地交还给死者亲属。他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把那五千多块钱据为己有。
好，很好！
女律师说。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李文祥说，你要记住，你在化妆室把钱从死人衣服里掏出来，是防止死人家属焚烧衣服的时候，忘了把那钱掏出来，和衣服一起烧掉！还有，那个装钱的红塑料袋子，里面的钱，你当时对警察说的是你取出来的工资。以后不能说是你的工资，任谁问你，都不能承认你说过那笔钱是你工资的话。如果有人证明你说过，你就说他听错了，看错了，一律不予认可。 鉴于你是个哑巴，一切都有可能。
说到这里，女律师有所停顿，问李文祥明白没有？
李文祥点头。
还有，死者的家属说看见你拎着红色的盛钱的塑料袋子去了你的休息室，他们指控你盗窃的时候，极有可能会质问你，他们当时都在化妆室外面等着，你为什么不把掏出来的钱直接交给他们，反而舍近求远，放到你的休息室去。你这样回答，就说化妆室外那么多人，你哪里知道哪一个是死人的亲属，万一给错人，人家拿了钱溜之大吉，这责任算谁的？
我的话明白了没有？
女律师的眉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修剪过眉毛像两柄小剑斜对着。
你问问他！
女律师看向赵起来，冲李文祥抬抬下巴颏儿。
赵起来的眼里汪起了两泡泪，颤颤巍巍没有落下来。
哭什么？女律师说，抓紧干正事！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起身帮赵起来擦眼睛。
赶紧的，女律师催促。
赵起来方始坐直，与李文祥比划。
这次夫妻俩比划用时比较长，带李文祥会面的警员进来看了一眼以示催促，他借故避开多时了。
主要问他，我的话他记住了没有？
女律师着急插话。
他说都记住了！
赵起来结束与李文祥的对话，对女律师说。
记住就好！女律师长出口气。
跟他说，有什么不明白的，让他抓紧问我，记不住我说的话，或者说记错了我的话，他就有可能被判刑！
女律师郑重其事。
听女律师这么说，李文祥有些急躁，屁股在板凳上挪动了几下，对着赵起来举手比划了一阵。
女律师看看赵起来。
赵起来说，他要求我抓紧把他弄出去，好挣钱买房子。
女律师笑了一下，对李文祥说，我肯定尽力帮你。还有，我听火葬场的火化工刘玉贵讲，死者的家属，有七、八口子，把你包围在候化室要打你，有这回事吗？
李文祥点点头。
后续要是有人问你，当时为什么不把钱拿出来交给他们？你就说你害怕他们打你，所以你不敢说拿了钱，女律师说，你讲，要是他们表现得很温和，你肯定会把钱拿出来，直接交给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太凶了，怕他们误解，认为是你偷了他们的钱而动拳头，所以你不敢说你拿了钱。别的什么话一句都不要说。记住没有？
李文祥看看女律师，又看看赵起来，认真地点点头。
死者那些在候化室的亲属围攻你的情况，那个叫刘玉贵的火化工愿意出面作证吗？
李文祥随即比划了一阵。
赵起来随即翻译说，李文祥讲死者的亲属，有好多人把他堵在候化室的墙角要打他，要不是那个火化工帮忙劝架，死者的那些家属恐怕就得把他打个半死。 老刘跟他关系很不错，无可置疑地愿意为他作证！
好，你把我刚才对你说的这些细节在脑子里反复过几遍，以后都说给办案的人员听。
女律师对李文祥的回答比较满意。
听见了没有？赵起来说，律师刚才交代你的，你要记着，别到时候警察问你，你一紧张想不起来说。李文祥先是点头同意，后又比划了一气。
女律师问赵起来，他说什么？
让你抓紧把他弄出去，他还要回火葬场上班挣钱呢。
好了，咱们回去吧。
女律师起身收拾笔和纸。
今天不能出来回家吗？
赵起来有些焦虑。
不能，估计还有点麻烦！这事我们弄得有些晚了！女律师不安地说，弄不好还得走法院程序。
啊，赵起来惊叫出声。
完了没有？
那个警员闻声从外面进来。
可以了，女律师冲他笑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