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夏胡烁解了围，王经理以坐下来好好协商为由，把赵起来和李文祥一家三口领进办公室。
王经理看了看李文祥，对赵起来说，我知道你丈夫不能说话，但他是合同上的甲方，我跟你说，你再对他比划比划。
赵起来点点头，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在银行遇到了麻烦，希望你能够帮我们解决。
王经理说，你们家去找银行了吗？
赵起来说，找了，我爸爸去找了，他去好几天了，现在也还没有回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妈妈一连找了两天，也没有结果，今天她从银行回来，就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我们当小的，本来就是拖累她，哪里还能再让她跑来跑去，所以我们自己就过来了，请王经理帮我们处理一下。
你妈妈上天来找过我了，王经理说，把遇到了的情况也都给我说了。征信出了问题，银行不给贷款，咱们合同上也说得很明白，那是购房者自己的原因导致的，我们作为开发商是没有责任的，你们交的首付款按合同条款不能退。
赵起来说，我在网上查了资料，说购房者的征信有问题，开发商应该给退首付款。
王经理说，开发商可以退，但有两个前提，一个是由于开发商的原因，导致银行不给贷款，另一个是购房者的原因，开发商也不是不可以退，退的话，要收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但前提是开发商愿意退才行。
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赵起来算了一下，如果开发商愿意退钱的话，得从他们家买房子的首付款中扣除四五万块钱。四五万块钱，是李文祥在火葬场搬运大长一年的死人个子，才能赚够这个数，且她们一家四口还得不吃不喝，才能得到这四五万。
这么一想，赵起来心疼得不得了，同时她也感觉到轮椅的靠背，被李文祥攥得咯吱咯吱响，这往往是李文祥五内发烦，情绪激动时的表现。
提出了退款条件后，王经理瞅了一眼李文祥，把视线落到赵起来身上，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他看着赵起来，无所顾忌地在椅子上欠起大腚，放了一个响屁。由于肥胖，屁门窄，屁道长，屁程与声调受到挤压，都有所改变，就像肺活量优异的歌手长长的，跌宕起伏的抒情。
我妈妈上天来找过你们了。
赵起来在长笛似的屁声中说，好像你们给的也是这个说法，我们今天过来就是给你看看我们家的真实情况，你说我们是来卖惨的也可以。俺家人是个哑巴，我是个小儿麻痹症患者，下不了地，走不了路，两个孩子，大的俺妈帮我带着，小的，你看看，俺家人抱着。我们全家都靠俺家人在火葬场搬运死人个子挣钱吃饭。好不容易攒下这么多首付款，却出了这事儿，办不下贷款，你们要是再不退款，我们全家就只有死路一条。
王经理说，卖不卖惨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们光说你们遇到的难题，你们可曾替我们开发商考虑过没有，我们是追求盈利的企业，挣不到钱，哪里养得活这么多工程队，说句不该对你们说的话，还没有盖房子的时候，我们的钱都已经花出去了，我们现在全靠买房人的钱买水泥，买砖头，买钢筋棍儿，买房子的不交钱，我们连房子也盖不起来。
赵起来说，你说的那些买房子的人，都是征信没有问题的，已经办好贷款，用他们的钱盖房子理所应当。我们家又不是不愿意买你们的房子，我愿意买，可以银行不贷款给我们，我们买不了，你们就不能开开恩，把钱退给我们吗？
王经理说，钱不能退！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也替我们想想，屿石县身有残疾的又不是你们一家。今天看在你们身体有残疾的份上，给你们退了，其他的买房子的残疾人，或者本身没有残疾，却说身体这里那里有毛病，有残疾，一起都来要求退钱，我们怎么办？给你开了这个头，以后但凡身体有点儿毛病的，都打着残疾的旗号来要求退款，我们的企业就不叫开发商了，干脆叫扶贫项目组算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赵起来说的话一点儿作用都没有起，不但没有把王经理说服，看架势，似乎还坚定了他的不退钱立场。
赵起来心急烦躁，大声说，你们这么大一个开发商，竟然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王经理说，你不要叫，有理不在声高。
你们不退我的钱，凭什么不让我叫，我就是要让人家知道，我们家办不了贷款，你们开发商不退我们的购房款。
好，你想叫就叫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兴起多大的水花儿？
不退我们家的钱，我天天过来要，我还要请电视台过来曝光你，让他们帮我评评理！
我跟你好言好语商量都不行是吧？好，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请哪个级别的电视台过来帮你评理。你就是把中央电视台请过来都不行，我先把这话撂这何！
看看说不过王经理，赵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直淌眼泪。
李文祥说不出话，冲到王经理面前，在他的办公桌面上，哇哇叫着拍了好几巴掌，震得王经理的茶杯在办公桌上弹跳起来。
王经理左腿儿压右腿儿，往后靠在椅背上，说，好，听说你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你的耳朵灵得很，你拍桌子没有用，过来打我，直接过来揍我一顿，请你揍我一顿，你不会说话的毛病就好了，你老婆的瘸腿儿就会走路了。
李文祥听了王经理的话，气得浑身哆嗦，两只拳头提在腰间，因为用力攥拳，骨节处都变白了。
赵起来将轮椅快速推到李文祥跟前，死死拽住他，不让他动手。
赵起来经常看书上网，明白很多事理，李文祥一旦动手打了王经理，不说王经理是屿石县招过来的开发商，由县上罩着，单凭打人这一项，李文祥就能被法院判刑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