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风和尧壤踏着夜色奔向山林。
温梨望着他们消失的身影,面露担忧,要是找不到,她会相当自责。
毕竟这不是小东西,是关乎一个国家和一个家族大仇是否得报的关键。
希望它还在那里,老天一定要保佑,她暗暗祈祷。
胥老看她满目愁绪,和蔼宽解。
“别担心,听说那个祭坛已经荒废百来年,甚少有人过去。”
“我当年也是偶然采药发现,只要没人发现,肯定就还在。”
温梨点头,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没人会去不错,万一被松鼠,或者鸟一类的动物叼走呢?不是没这个可能。
希望老天保佑,能顺利找到。
萧行严起身,将她拉过来坐下去,柔声安慰。
“找不到也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
胥老瞥他一眼,认真看向温梨,严肃说道。
“来,丫头,爷爷问你一句话,你要认真回答爷爷。”
温梨本还沉浸在得知原身悲惨身世的复杂情绪中,突然胥老端肃,一脸郑重地对她说。
她立刻坐直身子,认真回答:
“爷爷您请说。”
“你当真愿意嫁给他?”
“啊?”
温梨瞪大眼眸,不解地看看胥老,又看向身旁俊隽的男人,矢口否认道:
“没有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对上萧行严吃人的惊愕目光,温梨突然想起什么,话到嘴边又迅速给咽了回去。
不对,之前她好像有跟他说起过契约成亲的事情。
什么意思?爷爷问的是这个问题吗?他跟爷爷提了这件事儿了?
可是当时她只是随口敷衍应承下来而已,没想到他会当真,还这么快旧事重提。
关键是当时她随口答应的是契约成婚,和真正成为真夫妻的性质是完全两码子的事情。
那时候是不知道他的真实情况。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这随口答应下来的事情,还能作数?
她张张嘴,小心问身旁脸色已然全变的人。
“那个,我当时好像有点曲解了你的意思,所以,这还算数吗?”
萧行严眉头猛地一蹙,眉峰高耸,语调加重了两分。
“什么意思?温梨!你不打算认账?”
“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揉揉额头,温梨头疼得一时不知道要如何答复。
“那你是何意?不想负责?”
整张俊彻底黑了下来,萧行严的脸色异常冷峻。
温梨丝丝抽气,磕磕巴巴道“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当时这不是误会你……是断袖吗?然后爷爷又说你可能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能治好。”
“所以我才以为,你也是要寻个人契约成亲,这才答应下来。”
“十年八载治不好?”
萧行严沉了危险的冷眸射向对面的老头,胥老立刻心虚地望向别处。
“啊,我那药草还没择完呢,我没意见,你们自己商量,爷爷都同意。”
说完直接抄起烟杆快速溜走。
“哎,爷爷……”
温梨看着遁逃的小老头,就这么无情地丢下自己,她无语地翻两个白眼,呵呵转头朝某人苦笑两声。
萧行严气得扭过头,不想看她。
“那个,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所以就随口应下来了,真是抱歉。”
“我其实……”
“所以你根本没想过要嫁我?”
“啊?那性质不一样,我当然不会答应……”
“我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了?她话还没说完呢。
萧行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转头就朝门口走。
“黄行严?黄九郎?这就走了?”
望着怒气冲冲阴沉着脸色的人疾步出了书房,温梨追到门边,有些茫然。
“不是,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
好歹把话说完呀。
“黄行严!黄行严你回来!”
“什么臭脾气,都不听人说完话的吗?”
温梨恼得跺一脚。
她没说不愿意啊。
既然他是正常男人,这契约成亲肯定不行了,她又不傻,自然不会答应。
但是拜堂入洞房,作对真夫妻肯定是可以的,她没说不愿意。
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只愿意娶她做协议夫妻,不愿意真的娶她咯?
温梨闷闷坐在书房里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思考了好一会儿,越想越不得劲,一把起身,她决定去找他问清楚。
结果等她跑出去找人时,就被影从告知。
“主子和影墨骑马出去了。”
“啊?”温梨愣住,“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刚。”
影从小心瞄一眼她脸色,不解疑问:
“姑娘,您是不是和主子吵架了?”
主子刚才那脸色,黑得能杀人。
温梨两条眉黛深深拧到一处。
没回答影从的问题,一个转身,她气鼓鼓地也回了自己房间。
重重一摔房门,她抱胸坐到自己案桌前,越想越气。
什么嘛,亏得她还想好好与他聊一聊,结果他竟然走了。
算了,看来可能也是她自作多情。
不成便不成吧,她再慢慢找。
夜已深,屋外突然寒风簌簌,悄无声息飘起雪花。
直到夜深人静,瞬风和胥昭终于冒着寒风归来。
胥昭拍开她房门,将她从床上叫起。
温梨本就没有睡着,一直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听到他的声音,她立刻跳下床开门。
“胥,尧壤,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
说着将手中已经破败的布袋递给她看。
“还好阿姐用绳子拴住,不然估计真要找不回来。”
温梨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欣喜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尧壤从布袋里取出玉玺塞到她手上,自己拿了兵符。
“你把这个给我做什么?”
温梨不解地看向他。
尧壤小心翼翼将兵符收好,对她郑重说道:
“阿姐,如今东西找到,我要连夜离开了。”
“玉玺你拿着,待来日事成,我会派人过来取。”
“不过这东西对你不利,你交给姐夫,让他替你保管。”
“胡说什么?什么姐夫。”
温梨正要开口纠正他的措辞,尧壤却打断他。
“阿姐认真听我说。”
“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险,没办法带着你也护不住你。”
“你留在这里是最安全也是最稳妥的。”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待成功之日,我便以公主之礼接你回家。”
“若是不成,你便代替我们所有人,好好活下去。”
“要是你能牢牢抓住他的心,将来他若愿助我一臂之力,那最好不过,这样我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
温梨一把拉住他的手,眉间不自觉收紧。
“尧壤,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不应该躲在后面,我也可以做一些事情的。”
“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我应该一起承担一些事情的。”
“哪些事情适合我来做,你交给我,我.....”
尧壤微笑着摇头,“阿姐,你不会武功,现在做不了什么。”
“你若插手,反而成了我的累赘和软肋。”
“你安心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
“你要是真想帮我做点事情,那就帮我屯够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吧。”
“有朝一日开战,我最需要这个。”
“可是......”
“没有可是,阿姐,大丈夫何惧生死,这便是我的宿命。”
温梨深深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矮大半个头的小孩,满眼心酸,又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
既然帮不了他,那她就努力帮他屯粮,这点她绝对可以做到。
“好,阿姐明白了。”
望一眼黑夜中悄无声息飘落的雪花,她提议道:
“开始下雪了,要不明日再走吧。”
尧壤却坚定摇头,“现在就得走,我去得越晚,死的人可能就越多。”
“阿姐,要好好的,我走了。”
“尧壤!”
看他转身毫不犹豫翻身上马,连件衣服都不带,温梨追出来。
尧壤坐在马上,高高俯视她。
“阿姐,我其实挺喜欢胥昭这个名字,以后你和爷爷就唤我胥昭吧。”
尧壤留给他的国家,而胥昭,是姐姐和爷爷的,是家的归宿。
“劳你代我向爷爷磕个头,若能回来,我定来给他老人家摔盆。”
语毕,小小的身躯毅然决然消失在雪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