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舒珩,显然没想到文楚嫣会这么做。
他们两人虽没什么肢体的接触,但暧昧的气息,却在呼吸间猛地攀升,只一小会儿的功夫,景舒珩整张脸,已经红到脖子底下了。
手中的茶杯,一直傻愣愣的举着。
见状,文楚嫣没忍住又笑了下,这才大发慈悲似的,将茶杯接过,放在跟前,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刚才的话题:“白音提布这人,狡猾至极,但又善于隐忍。为人狠辣,又懂得审时度势。”
“他并不信我所谓的清理北疆大军的借口。并且很有可能,已经猜到,我们会有后手。”
景舒珩红的不成样子的耳根,一点儿消弭的意思都没有,却故作镇定,问道:“那他为何还会答应?”
瞥了一眼景舒珩无意识攥紧的手,文楚嫣压下眼底的笑意,“很简单,他之所以答应,不过是因为,他为人自私自利罢了。”
“他知晓,我们助他一臂,就是为了,让他牵制巴图,借以打压北庸,好趁机行事。”
“而他之所以答应,一来,是他没得选,若不答应,必然活不到今日太阳下山。”
“二来,是他的狼子野心。他不接受,自己成为巴图的手下败将,更不接受,自己最后只得到了这么一个凄惨的下场。所以他想拼死一搏,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很有可能,会危害北庸大军,会极大的影响两国局势,但他依旧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争取这个机会。”
“甚至,他很有可能还在心里想着,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他就能翻身改命!但...”
对上文楚嫣含笑的眉眼,景舒珩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实际上,他不是黄雀。”
文楚嫣脸上的笑愈发明媚,笑着颔首:“对,所以看似达成共识,实则只是看谁棋高一招罢了。”
文楚嫣与白音提布合作,确实有赌的成分,之前就曾说过,白音提布不是傻子。
他不仅不傻,甚至还心思深沉,狡猾至极,相较巴图而言,他更像是一个上位者。
但很可惜,他与巴图之间的差距,并非朝夕的功勋,就能拉平的。
所以他的败落,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因为,他没有任何强大的助力,为他的失误托底。
而文楚嫣此举,有着不小养虎为患的危机。
可若不如此,一旦白音提布落败身死,巴图储位不可撼动,那他为了巩固自己的荣誉和威严,一定会南下攻景!
届时,两国正面开战,且不说谁胜谁败,到最后,不会有谁,是绝对的得利者。
所以想要杜绝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就一定不能让巴图的储位,坐的这么稳当。
而白音提布,就是最佳人选!
“用不了多久,吉日木图一定会再次来犯。”文楚嫣轻吐口气,看着景舒珩的眼睛,轻声道:“赤万无需再守,下一步该如何做,你应当清楚。”
说着,文楚嫣捻着指尖,低声道:“虽然我很相信,你可以守住,但世事总有万一,所以,一切以自身为重。”
景舒珩重重点头,伸出手,覆上桌上的柔荑,“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文楚嫣看了一眼景舒珩的大手,微抿嘴唇,到底没有抽出自己的手。
而是微微颔首,垂眸轻声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往驻军大营的方向去。”
听到这话,景舒珩眼底闪过一道明显的失落之色,但也知道,越是前线,便越是危险。
此次文楚嫣意外遇上白音提布,幸得白音提布不认识她,这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但景舒珩却不敢保证,再有下次的话,文楚嫣会不会平安无事。
所以他宁肯文楚嫣不在他的身边,也希望她安然无恙。
“我安排了人,明日一早,就护你出城。”景舒珩抿着嘴唇,轻声道。
文楚嫣却摇头拒绝:“不用,我身边的人已经够了,再多的话,容易引人耳目,反倒不利。”
说着,安抚似的拍了拍景舒珩的手背,“再往南,就是景国的国土,不会再有什么被用人,放心吧。”
心知文楚嫣说的没错,景舒珩便也不在坚持,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柔声道:“时辰不早了,饿了吗?让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文楚嫣倒是并不怎么饿,但也并未拒绝。
很快,晚膳上桌,两人同桌而食,吃完晚膳,天也擦黑了,而景舒珩,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文楚嫣也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赶他回去。
直到入夜,丫鬟伺候文楚嫣休寝,坐在床边的文楚嫣,看了一眼,老实守在床尾,并且正在往她被子里,塞汤婆子的景舒珩,无声吐了口气。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沉默的躺了下去。
冰凉的被子,让文楚嫣下意识想要蜷腿,但很快,就触碰到了温热的汤婆子。
文楚嫣垂下眉眼,老实躺好。
烛光熄灭,月儿高悬,并没什么月光。就连外面的小灯,也照不进来。
眼前朦胧模糊,叫人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景舒珩以为文楚嫣已经睡着的时候,她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朵,“你就打算在那儿坐一夜?”
正坐在脚踏处,背靠拔步床的景舒珩闻言一愣,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朝文楚嫣看去。
但许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只看见那双微亮的双眸,却看不见她的神色。
片刻后,景舒珩才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又强调了一遍:“我不吵你,你别赶我出去。”
这话音落,一道若有似无的叹息,在安静的房中响起。
不知怎的,景舒珩莫名有种紧张的感觉。
好在文楚嫣没有故意吊着景舒珩,语气似是带着些许的慵懒困倦:“天儿太冷了,坐一夜容易风寒,找地方躺下吧。”
说完,将身侧另外一个软枕,扔给了景舒珩。
景舒珩一愣,双眼瞪大,下意识接住软枕,想要说些什么。
但文楚嫣已经转过身子,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景舒珩不知道文楚嫣什么意思,有心想要细问,又怕问的太多,文楚嫣恼羞成怒会将他赶出去,所以迟迟没有动作。
而背过去的文楚嫣,似是察觉到了一样,虽依旧闭着眼,语气却带着掩饰似的不耐:“那么多被子,那么大的空位,你是瞎吗?不睡就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