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这边儿,此次迎南燕太子、使臣入京的一应事宜,皇帝交给了老三景何骁来督办。
所以,出城迎文楚嫣等人的队伍,便是以景何骁为首。
一行人立于城下,两侧禁军将士手持长枪,身着甲胄,目光如炬。
以景何骁为首的众人,皆是一身朝服,昂首挺立,目视远方。
不消片刻,远处驶来一支队伍,旗帜飘扬,马蹄声由远及近。略去开路的侍兵,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澄澈的少年,正是燕承允。
而燕承允后方,是一架装饰华丽,雕镂空祥云纹的五架马车,马车一侧,跟着几个长相清丽的侍女。
区别于景国服饰的装扮,更是佐证了他们的身份。
景何骁神色微正,理了理衣袖后,大步上前,待队伍停下之后,微微躬身,行了个拱手礼,并朗声道:“景何骁,代父皇,欢迎燕太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燕承允微微挑眉,贺予上前,将他从马背上抱下来,放回轮椅上后,才推上前去。
他脸上笑眯眯的,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般看着景何骁,“是英王殿下吧?久闻景国繁荣昌盛,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果然名不虚传。”
景何骁压下眼底的审视,微笑着回应:“太子跋涉而来,愿与我朝结秦晋之好,自是倍感荣幸。”
说着,顿了顿,又道:“父皇已在宫中备好盛宴,为太子接风洗尘,还请太子移步入城。”
燕承允笑呵呵但并未立刻回应,贺予会意上前,推着他退后,来到马车旁,恭敬低着头,以示谦卑。
景何骁见状,眉头微微一动。
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体贴,传入众人的耳中:“阿姊,景国皇上宴请,你可累了?”
阿姊?燕国公主?
景何骁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面上丝毫不显。
随后,只听一道温婉又端庄的声音,自马车内传来:“我们既是出使拜访,怎有不见之礼?”
燕承允会意,看向景何骁:“那就麻烦英王带路了。”
说完,也不给景何骁再说话的机会,微微抬手,示意贺予带他去自己的马车。
景何骁眯了眯眼睛,压下眼底的暗光,大手一挥,在簇拥中,带着众人朝城内而去。
随着一声清脆的锣鼓声响彻天际,城楼上早已就位的乐手,开始奏响迎礼的乐章。
迎接仪式很是隆重,自然引得城内百姓好奇张望,一时间人头攒动,热闹不已。
然而,无人注意的角落处,有一对被挤的踉跄的老夫妇。
勉强站稳脚跟,才看清,老头一身深灰色粗布麻衣,眉心有两道因常年皱眉而留下的痕迹,他五官沧桑,双眼深凹在眼窝里,莫名给人一种严厉苛刻的感觉。
虽穿的普通,老头嘴里确实极度的不满,并念念有词道:“成何体统!不就是使臣入京,想当年老夫接待过多少...”
他的话还没完,就被旁边同样一身粗布的妇人重重拍打:“老爷!你快看,那是不是春桃?!”
老妇头发都花白了,脸上留下不少岁月侵蚀的痕迹,可她的眉眼,莫名让人觉得刻薄。
见老妇激动的脸色涨红,老头眉头皱的更深,似是觉得丢脸一样低声训斥:“当街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老妇一噎,但到底没有反驳,勉强端起架子,微抬下巴,端庄的看向那架精致的马车。
当若细看的话,依旧能发现,她几乎透出眼底的激动。
老头见她如此,这才满意,顺着视线看过去后,同样一愣,随即眼睛下意识瞪大,同样有些失态:“这...这真是春桃?!”
老妇故作矜贵的点头,但嘴角已经压不住了,“如果她真是春桃,那里面儿的...是谁?”
她那双浑浊的双眼,此时亮的吓人,灼灼的盯着老头,期盼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老头也是一喜,但很快眉头就再次皱了起来:“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当初是大理寺的仵作去验的尸。”
这对老夫妇,正是文崇夫妇。
文庄氏却不信,用力抓着文崇,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声音迫切:“生不见人死尸不论的,谁知道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她?!”
“文楚嫣那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你忘了?她可是把我们都算计进去过了,那种境地,她难保没有后手脱身!”
文崇被她说的动摇,尽管心知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如今的日子实在太苦,但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他都愿意抱有幻想。
如果文楚嫣真的活着,并且出人头地,那她就必须为他们负责。
一想到从前过的是如何的锦衣玉食,现在又是何等的落魄窘迫,文崇就觉得屈辱又难捱。
思及此,他用力咬牙:“走!去找她去!”
他要亲眼看看,马车里的,究竟是不是文楚嫣!
在一众歌舞的簇拥中,难掩的车队到达了皇宫。
从马车上下来,就有专门的内侍上前引路,文楚嫣这才终于在人前露面。
当看清文楚嫣的长相后,景何骁一怔,眼底浮现明显的惊疑之色。
但不管是文楚嫣,还是燕承允,都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燕承允甚至还从自己的轮椅上站起来,笑眯眯的一脸孺慕:“还得走一段儿,阿姊别累着,来这儿坐。”
文楚嫣摇头拒绝,温婉道:“无妨,坐了一路马车,并不累,走一走活动一下筋骨。”
听文楚嫣这么说,燕承允认同的点头,“那我也同阿姊一起走走吧。”说着,笑呵呵的站在文楚嫣的旁边,还乖巧的牵着她的手。
往前走了两步后,才回头看向景何骁,不解的问道:“英王殿下发什么呆?怎么不走了?”
景何骁回神,连忙歉意一笑,快速看了文楚嫣一眼,又匆匆收回:“失礼,只因公主,与一位京中逝去的旧人长得有些相像,一时晃了神,太子殿下勿怪。”
燕承允撇了撇嘴,故作骄矜道:“谁能有本宫的阿姊长得貌美?”
文楚嫣失笑,端庄的冲景何骁点头,“承允年幼,礼数不周,还请勿怪。”
景何骁摇头,伸出手道:“请。”
文楚嫣姐弟俩,这才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