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晃晃悠悠,终于到达殿前,有人看见他们,迎了上来。
来人正是景何骁。
他先是含笑对景舒珩点头,寒暄道:“许久不见二哥了,听说你一直伤重未愈,近来可好?”
景舒珩理都懒得搭理他。
没有得到景舒珩的回应,景何骁也不在意,只略显尴尬的,冲燕承允和文楚嫣笑了笑。
文楚嫣嘴角噙着笑,看似温和,实则冷硬:“英王殿下可是有什么事吗?”
景何骁像是没有察觉一样,欲言又止的看了文楚嫣一眼,摆明了在等文楚嫣给他个台阶。
但很可惜,文楚嫣这会儿心情并不好,更是懒得与他虚与委蛇,“既然无事,那我们便先行一步,借过。”说完,抬脚就走。
燕承允跟在她旁边,见状,也只是笑眯眯的朝景何骁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倒是落后一步的景舒珩,眼神幽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扔下一句:“你最好识趣一些,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不然老五的今日,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也没给景何骁再回话的机会,追上文楚嫣往殿中走。
独留景何骁自己,站在原地眯着眼,耳边回荡着景舒珩的威胁,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面上却带着温和笑意,身后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像是血染的红,叫人心底生怵。
进到殿中,便有宫女匆匆迎了上来,恭敬又小心的引着文楚嫣等人,往安排好的位置而去。
此次宴会,主要宴请的,便是燕承允和文楚嫣,所以他们的位置自然靠前。
倒是景舒珩,不知是皇帝授意,还是就是这么安排的,离文楚嫣等人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景舒珩本想让人调整,被文楚嫣制止。
这场宴会,本就不是为了享乐的,没必要一定坐在一起。
几人落座之后,文楚嫣能明显感觉到,好几道若有似无的眼神,一直往她这儿瞟,其中的惊疑压都压不住。
但文楚嫣只当不知,她既敢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就有不惧任何人的底气。
时辰过得快,似是眨眼的功夫,天色便沉了下来,但殿中灯火明亮,熏香的雾气袅袅,酒香绕着一身华服的宫女,穿梭席间。
不消多久,皇帝大步而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一番折腾后,才各自落座。
随后,丝竹声响,身躯柔美的舞姬,踩着鼓点,飘飘而至,宛如云端上的仙女。
各王公大臣端起酒杯,开始寒暄礼让,看起来倒是热闹不已。
酒过三巡,燕承允起身,他的脸颊有些微红,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眼睛看起来水亮亮的,一派天真纯善的少年模样:“皇上,本宫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商。”
皇帝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太子千里迢迢,跋涉而来,本就应友好往来。任何要求,太子尽管开口,只要不过分,都可商量。
闻言,燕承允有些压制不住的勾起嘴角:“是这样的,本宫的阿姊,昭华公主,已经到了年岁,尚未成亲。”
“听闻景国,有不少德行贵重的青年才俊,所以,本宫想为阿姊择一名,身份能与之匹配的良婿,结秦晋之好,如此一来,必能让两国情谊更加深厚,世代交好。”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宫宴,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原本悦耳的丝竹,都似是隐约染上了肃杀之意。
能出席这种场合的,个个都是人精,也都能在第一时间,捕捉到燕承允这话中的隐意。
首先,燕承允说的是,‘为昭华公主,择一名良婿’,也就是说,并非公主和亲,而是招婿入赘!
其次,燕承允格外提及,需得‘身份匹配’,言下之意,便是几位皇子!
如今皇帝膝下四子,长子景柏蕴,贵为太子,自然不可能入赘;五皇子景咏祝,前些日子被景舒珩打成了残疾,倒是可以牺牲,但南燕能要吗?
抛开这两位外,便只剩下珩王景舒珩,和英王景何骁。
众人下意识将视线投向皇帝,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皇帝眉眼似是冷沉,一言不发。
再看向景舒珩,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的抿着杯中酒,眉眼间不见丝毫屈辱之色,不知是底气十足,知晓不会是自己;还是真的不排斥,入赘和亲之事。
但景何骁就没他那么淡定了,虽看起来镇定自若,但脸色却有些发白,眉眼间,带着明排斥与不甘,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其中夹杂了一丝无措。
其实也不怪他反应大,因为只要是个人,都会觉得,他是最适合的联姻对象。
毕竟与景舒珩相比,他太平庸了,平庸到细数这么多年,他好像做的所有事情,加起来,都不足以盖过,原本纨绔成性,却战功赫赫的景舒珩。
皇帝必然不会牺牲出色的儿子,入赘他国成为驸马,也不会放弃英勇的将军,使其成为他国之臣。
所以,一旦真的确定联姻,对象十有八九是景何骁。
而景何骁,明显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说是驸马,实则与入赘为质,有何区别?他有雄心壮志,有远大抱负,他不甘被困于内宅!
喉结接连滚动,景何骁不能当众发表任何言论,只能寄希望于,皇帝不会接受这种,带有明显羞辱意味的联姻。
果然,皇帝神色变化不大,语气却沉了下来:“昭华公主金枝玉叶,自是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只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不仅出身,更要人品贵重,才是最好。”
“况且,”他顿了顿,浑浊的双眼划过文楚嫣,语气愈发的意味深长:“两国联姻,关乎社稷,更该从长计议。”
别人不知,皇帝可是一清二楚。
明面儿上,燕承允在为文楚嫣择一良婿,实则,她要的只有景舒珩罢了!
且不说皇帝不会应允这种,皇子入赘他国的羞辱,便是允了,这个人,也绝不会是景舒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