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这个样子。”
修安把最后一个分魂融合，由于这两天的动作太快，他不适应地捂嘴咳嗽了两声，手一拿开，上面是刺目的血。
魔王轻描淡写地逝去：“一恢复记忆，那该死的责任也非得一起恢复过来，你们看看……咳。”
他咽去喉间一丝腥甜，然后才道：“她下意识就想着一个人抗，她潜意识还是自己一个人背负一切。甚至我、还有你们，她已知我们还在的情况下，还是要强行把所有罪责担自己身上。”
魔王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无端的多了一丝疲惫与嘲讽。
“怪不得是傲慢……太不够意思了。”
众神叹气。
那是梦魇幻灵界的魔宫，在最高层的密室中摆放着的一尊尊雕像，里面寄存着每个初代神的意识。
这里是梦魇幻灵界中，命运之神唯一遗忘的地方。
……
七罪塔中。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肖闲已经破了暴怒懒惰贪婪三层数，这完全就是以刚才想象不到的速度强行破开。
因为阵眼在每一个“修安”的魔相上，她又急着出去找魔王问明情况，所以只能一个个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该砍砍该杀杀。
“你不是喜欢他吗？”夹子音简直心惊胆战了，那么厉害的七罪，这姑娘都能杀的干脆利落一刀一个魔王化身。
“这又不是真的他。”肖闲擦了擦脸上的血，隐隐感觉到外面有什么要失控了，她一边破阵，一边飞快思索魔王的打算。
“我……我警告你不能杀我主人啊……”眼见着肖闲越杀越勇，夹子音把她刚才那句“打魔王六神命运之神跟打狗似的”信了个十成十，他慌乱道：“我主人是命运之神，他可以把给你的命运再收走，你一样活不久的。”
“活不久那就死。”肖闲一脚踹开飞落的巨石，冰冷道。
她飞身向第六层去，赤金色的眸中不见喜怒。
她真的很讨厌那种未知的心慌感，别人的心思她或许能猜上一二，可魔王……
他到底要做什么？
万年前的死已经给幻灵界留了个好结局了，她现在突然复活，一切都打乱了。天道法则已经现世，命运之神还在兴风作浪，和万年前的局面有什么区别。
“怎么感觉你不太满意这次复活。”夹子音不敢发表不满，只能小声嘀咕。
肖闲不语，她顿了一下，破阵的速度慢了下来。
“我很感动他们的所作所为，”她平淡道：“但如果为了复活我让这个世界再次失控坍塌，我是绝不允许。”
夹子音愣了一下。
良久后，他叹息。
“你太极端了，光明神。”
那一直畏畏缩缩的命运神器，突然沉静了不少。
“你从前甚至不是幻灵界的人，后来成神也没有受用香火修炼，你不欠幻灵界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责任感负罪感那么强。我真的搞不懂。”
“我听过你的故事，你是那个世界被放弃的女主。可你那个世界已经恢复了，你的使命应该完结了……”夹子音轻声道：“那你为什么对幻灵界，执念那么深呢。”
“你是天生就要为生灵去死、呕心沥血、竭尽全力的奉献一切吗？”
命运之笔声音简直如当头一棒：“你有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你理所应当的使命？还是作者给你安排的设定？！”
……
肖闲彻底不动了，她的指尖悬停在第六层的大门上，迟迟不肯推开。
“你奶奶说过要你这辈子为自己而活，你管那么多……”
“够了。”
“幻灵界就算真的坍塌了……”
夹子音依然不依不饶。
“我说，够了。”
光明神眼神冰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是作者设定，或者我天生神光普照，又或者我只是单纯中二，想当救世的英雄。”
“你自己选一个乐意听的。”
她眼中赤金依然浓郁，却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一缕幽绿，显得更加无情。
“我就是想救幻灵界，那又如何？”
她推开第六层嫉妒之门。
一进去就看到魔王化身，她直接反手刺了过去，干脆利落地杀完后，肖闲反而有些意外。
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不以为然地甩了甩手，道：“光明神的罪名不是嫉妒吗？我以为嫉妒化身会比较难杀。”
她眼睛里面似乎是溅上血了，感觉一阵轻微地灼痛，于是不舒服地眨了两下，揉了揉眼睛。
“好了，就差最后一个了，速战速决！”
光明神闭了闭不适的眼睛，接着转身就要推开最后一扇门。
“住手。”
有个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不对劲。”
是夹子音。
他似乎在脑海中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但肖闲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吱呀——”
七罪的最后一扇门，终于开了。
……
光明神走进去时，有几分惊讶。因为她发现没有一个人，这一层很是空旷，墙壁都是光洁如新的镜子。
她开始向四周搜寻修安，不知不觉，离镜子越来越近。在快要碰到镜面时，她抬了下头。
镜中浮现一个清晰可见的影子。
……
“夹子音。”
空气一直静了好久，久到仿佛过去了几万年。直到有个人突然打破。
那声音罕见地有些迷惘：“当初在命运那里，我的判词是什么？”
她像是终于从冷静淡漠的状态里醒过来，指尖都颤了一下，而上面的血珠，却怎么也甩不掉。
“神挡杀神，人挡杀人。”
命运之笔的声音像是最终的哀悼，平静又肃穆，如同世界诞生最初那道鸿蒙之音。
“一念成神。”
“一念成魔。”
……
镜中的那道影子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但赤金色的眸子已经在不知何时变成了幽幽的墨绿，苍白的肌肤不见一丝血色，而眼角却盛开了一片瑰丽的红色魔纹。
身后的白色六翼变成了比永夜还暗的漆黑，在上下轻轻地扇动，金冠变成了一盏血荆棘编织而成的冠冕，上面开着如血般凄艳的零落火。
镜子外面的人注视着里面的魔神，她眨眼魔神也跟着眨眼，她沉默镜子中的魔神一样沉默。
七宗罪的傲慢之罪，是撒旦路西法。
传闻祂也曾是天堂的光明天使，晨星的化身，拥有六翼，光之君主。
后来因为傲慢与反叛，被打入地狱，成为地狱之王。
……
手上的血冷的钻心，她想要赶紧擦掉时，脖颈间的链子突然毫不设防地断了。
低头一看，那瑰丽的神罪石整整齐齐的碎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