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待一个星期天,周一就懒得去上班,家里的媳妇越是温柔,孩子越是听话,越是容易这样。很多上班族都有周一综合症,林中阳自然也没能例外。
刚到班上,闫晓丽就打内线电话找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没有马上去闫晓丽办公室,而是先去了趟厕所,家里的旱厕味道实在是在太重了,自打到公社上班,林中阳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蹲大号,公社的水冲厕所味道舒服多了。
上次前堂村的事之后,他感慨很多。他觉得有些事,做的多了,跑的快了,反而有可能就是错了。有些事,本身的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认为是对是错才重要。
林中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志向不在于坐班上班。他的志向是什么,目前他还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觉得自己肯定不可能成为一个成功的政客。
他到闫书记办公室的时候,闫晓丽正在等他,民政调解员秦助理也在办公室。
“闫副书记,你找我?”虽然和闫晓丽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在工作中,尤其是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两个人说话还是很严肃的。
“有这么个情况,十里铺大队突发一件因社员间之间骂街引起的纠纷。
”十里铺么?”林中阳突然想起王晓娟就是十里铺大队的民兵。
“对,十里铺。和陈书记汇报过了,你和民政调解员秦助理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马上汇报。后续里派出所和县司法的同志再过去。
“来汇报的大队干部怎么说的?基本情况我们得了解一下吧。”
“据说是两个老太太,还是前后邻居。因为王家的鸡跑到崔家去了,最后鸡丢了。丢鸡的王老太太就开始骂街,指向性特别强,两个老太太就开始在街上对骂,结果崔老太太气不过,喝药上吊死了,要把尸体抬到王老太太家里,现在,王崔双方家族正在对峙。”
“听说两家原来关系还不错,现在搞得非常紧张。”闫晓丽简单地介绍了基本情况。
民政调解员老秦是个温和的中年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不笑不说话,对人说话时先堆笑脸,出了名的好人。这次调解工作主要是由他负责。
林中阳和老秦骑上自行车去十里铺大队。
“小林,十里铺大队这个事儿,你是怎么看的?”路上,老秦不紧不慢地问。
“秦哥,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真的没有什么经验,到时候我都听你的。”
“你谦虚了不是?公社院里谁不知道林干事是文武双全,大智大勇啊。”老秦说这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也带着几分酸味。
“你这是听谁胡吣呀。我就是个集体制干部。说好听的是个干部,说不好听的就是个补补丁的。领导让干嘛我就干嘛,今天和你一块现场办公,我都听你的!秦哥。”
“很多人都议论你,说你眼高于天,也有人说你上面有人。我觉得那都是在嫉妒你。你身上确实有不同于常人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具体还说不上来。兄弟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啊,苟富贵勿相忘。”老秦给林中阳说着公社里对他的各种议论。
林中阳从老秦的话里听不出来那句是真的,那句是假的。但是有一点是真的,那就是公社里面不是所有的人对他都是友好的,猜测、嫉妒、谣言、怪话都有,尽管他到公社工作才不到一年的时间。
“今天我们的任务是调解,调解工作其实还是有很多技巧的。调解不能全靠说教,而是应该多加倾听。很多矛盾的解决,最终都是靠时间来慢慢解决的。”
老秦倒也不藏着掖着,这些具体的工作方法和体会,他一般人可能也不会告诉他。
“小林,你也是农村长大的,常年在农村生活,你觉得农村这种事,能分出谁对谁错么?”
“这种事儿确实不好说对错,只能去分一分责任大小,好像还要倾斜一下弱势的一方,但牵扯到民情的东西,很难做到人人满意。”
林中阳觉的老秦说话待人还算敞亮,也就觉得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看法。
十里铺离公社不算远,说话间两个人就到了十里铺村口。
村口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村子本来就不大,是不是全村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也不好说。
胡同里,两家还在对骂,不过骂街的两个主角换了,死了的崔老太太正躺着王家堂屋的正厅里,肇事的王老太太这时已经被王家保护起来来,躲在别的地方不敢出来了,对骂的主角换成了崔老太的闺女和王老太的儿媳妇。
两个妇女都在为自己的母亲出头,争吵着对与错,是与非。
“你个老**,是你把俺娘逼死了啊,你们全家老老少少都不得好死呀!
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啊!
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呀!”
崔老太的闺女披散着头发,红着眼,嘴角满是白沫,蹦着高,拍着手,拍着腚,骂的如醉如痴,物我两忘。
“你别胡骂瞎卷哈,你骂老麻麻就骂老麻麻,你再敢把一家都拉上胡骂,我敢撕烂你的嘴!你信不信?”人高马大的王老太的大儿媳妇在一旁理论着。
“你娘死,是她自己死的!又不是别人弄死的!”
“我娘就是让那个老*骂死的!你个老*叉!”
“你们家就是不讲理,骂能把人骂死了?是她理亏,心里没病死不了人!心里没病死不了人!那还是心里有病!”
“是你们冤枉俺偷鸡!是你们逼死了俺娘!你们全家大*小*让全村人*,”
“是你娘多心,是你娘心里有病!点名道姓说她偷鸡了?
你个破*娘们,你娘死了就一定有理吗?你再胡骂瞎卷,你再胡骂我弄死你,你信不信!我让你和你娘做伴去!”大个子老娘们气性也越来越大,撸起袖子准备动手。
“我打死你这个破*娘们!”两个老娘们骂着说着就撕打了起来!
两边的男人们也红眼了,摸起镢头就要上阵。被双方的家族里有威望的老头制止。
“都不要打了!公社的干部一会就到了,你们如果想经公,那就静下来解决问题!如果你们自己想闹腾,我们也不管了!难道两家都人死绝了才好?”
“公社来人了,公社来人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家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
这个时候,两个老娘们正撕扯在一起,头发掉了,衣服破了,你拽着我的头发,我扯着你的裤腰,谁都不愿意先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