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是没有白昼与黑夜的,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与哀嚎。
上官菲这是第二次入狱了,上一次在东宫时她便跟自己保证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没想着到事与愿违,这么快就再次失去自由。
比她还绝望的是一旁的王嬷嬷,已经是半截儿身子都入土的年纪了,还得被人绑在柱子上,没吃没喝。
“也不知主子现在如何了,身子可有好些?”王嬷嬷如今想到的还是刘芷。
“哼,什么好不好的,若不是为了她,裴风也不会在宫中行此险棋,今日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是表姨母亲手破坏了我的终生大事!”
上官菲气急,以前她就是听太后的话才去接近太子,一点好处没捞到不说,反而把名声搞的更臭了。
如今她自己找到能托付终身的人了,又是因着她!
“没良心啊,真是太没良心了,主子为了救你连保命的免死金牌都拿出来了,你居然还不领情!”王嬷嬷没想到太后为了她倾尽了全部,换来的居然只有怨怼。
“免死金牌!她若是真想救,当初为何不救家族,不救我全家,我若不是成了宫女谁稀罕去东宫伺候人,谁又稀罕嫁给裴风,我明明应当是位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在最好的年华里嫁给最优秀的夫君!”上官菲越说越委屈,好似她的所有不幸皆是太后造成的。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伴随着萧暮廷高大的身影从石梯处逐渐显现。
他的身后,墨焰、元宝元彻伴随左右。
元宝已经大好,身体健壮如牛。
“好一番慷慨陈词,孤从前还真是小觑你了,你若是将这份心气儿放在宫事上,恐怕就不只是个司闺了。”萧暮廷一脸夸赞。
看着他这副表情,上官菲气不打一处来,她眼下是豁出去了,对待萧暮廷也不再有敬畏之心。
“殿下从未将菲儿放在眼里,何来的小看,今日之事是太后让裴公子做的,殿下想追责就找她吧!”说完,她把头一扭不再理会任何人。
见状,萧暮廷也懒得再问她,而是转向王嬷嬷。
此刻的王嬷嬷闭着眼,明显不想有交流的样子。
萧暮廷轻笑,他知道这种在宫中做了半生的老人嘴都是很硬的,轻易不会吐口,问她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对付这样的人唯一的方法便是抓住她的软肋,而这个软肋多半不是主子便是家人。
“啪啪啪!”萧暮廷又拍了三声,他身后的元彻走出去了,离开之前盯了王嬷嬷一眼。
王嬷嬷有所感应的皱皱眉,而后依旧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哇,奶奶,这里好黑,周儿好害怕!”元彻抱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童进来,那孩子一见到熟悉的面孔便哭闹起来。
萧暮廷回头给元彻一个眼色。元彻在男童身上一点,孩子便像睡着了一般趴在他肩上不放声了。
“你们怎么会抓他?你们在哪找到的?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王嬷嬷听到哭声开始便绷不住了,小孙子的突然安静更使得她心尖都颤抖了。
“孤不想听你说毫无意义之言,直接进入正题吧!”
“御花园假山下那些婴尸可与你家主子有关?”
“殿下对一个无辜幼童下此毒手,不怕遭报应吗!”王嬷嬷眼眶通红的盯着元彻手中的孩子,一双老手都捏的爆出了青筋。
“哈哈哈哈哈...”萧暮廷一个没人忍住便大笑起来,笑的王嬷嬷心底发怵,笑的上官菲都紧张起来。
笑罢,他霎时严肃,盯着王嬷嬷一字一句的问:“王嬷嬷也知道自己的孙儿无辜吗,那些被无端杀掉不得好死的孩子无不无辜,莫非在你眼里,只有你家的孩子才是血肉之躯,才有爹疼有娘爱,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草木不成?”
萧暮廷越说越快,越问越严厉,到最后,他话中的恨劲儿更是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孤不杀无辜之人,不过,你若是负隅顽抗死硬到底,那孤也不在乎做一次刽子手!”
“说到底,你的孙子一人可不足以给这么多人抵命,你全族倒是勉强够了。”
话落,王嬷嬷只觉全身发软,头脑晕眩,若不是被绑着,非得瘫在地上不可。
“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请殿下高抬贵手,切勿牵连我的族人,他们从未享受过我带去的好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说前一刻的王嬷嬷还是只骄傲的斗鸡的话,那现在她便成了霜打的茄子,奄奄一息。
萧暮廷示意元宝备好纸墨记录下来,这才边饮茶边听王嬷嬷回忆过往。
御花园里的十具小尸体的确是太后造成的。
十年前,太后突发怪病,这种病每次发作都会觉得口渴难耐,喝多少水都无法缓解。
她出宫去看望家人时从他们那里得知一位老游医曾经看过这种病。
她自作主张将这个江湖郎中领进慈云宫,从此太后便开始“饮鸩止渴”!
这个鸩毒就是婴儿的鲜血,还一定要新鲜的!
开始时一年喝一次便可,后来鲜血也有些压不住了,喝的频率更勤了不说,效果也没起初这么好了。
“所以就有了裴风这一出!”萧暮廷听的手都攥紧了,墨焰几人脸色也不好看。
“既是十年前便发病的,太医院为何没有传出风声?”照理当朝太后患病,都该让太医先瞧过的。
闻言,王嬷嬷苦笑:“太医院皆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太后哪敢让太医治,若是传出去太后大概也活不成了。”怪病不说,还要饮血,不是怪物吗!
“十年前裴风才十余岁,他上哪弄孩子?”墨焰找出漏洞,她不信一个少年郎能谋划这样的事。
王嬷嬷看了她一眼,道:“那时不是他与我交接,都是那个游医,两年前游医带了他来,说自己无能,唯有靠裴公子才能弄来孩子了,还保证干净没有残疾。”
“游医呢?如今在何处?”太子又问。
“一年前急症死了,太后的病也愈发严重。”
墨焰还在回忆细节有没有可以补充的,萧暮廷也不知在思忖什么,牢中一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