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队以后，整个地下基地的分配几乎重新洗牌，但好处是每个队伍终于不用日复一日地困在幻境空间里训练。
每周一次的“交流日”成了难得的喘息机会，让这些年轻人能够暂时逃离压抑的训练环境，可以交换情报，或是靠在休息区的长椅上闭目养神。
番号为103的队伍被分配到了东区训练场，这里的灯光比其他区域要柔和一些。
带队老师曼莎站在场地中央，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捆束起的马尾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环视着面前这群年轻人，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些学员她再熟悉不过了，过去两年里，他们也没少在她手底下吃尽苦头。
“好了，我们也不多说废话。”曼莎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她随手将一叠厚厚的会议资料展示给他们，因为太多而散落的纸张飘落在地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今天第一天，你们先熟悉下彼此，明确各自的定位，然后选出队长。”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庞，“接下来的训练对团队配合要求很高。”
曼莎看着已经自发围坐成一圈的学员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这些年轻人或坐或站，姿态放松却又不失警惕，他们之中早有人对对方非常了解，她暗自庆幸自己带的不是一群全部需要从头磨合的新人，这样她就能直接把最残酷的训练计划砸在他们头上。
“你们先互相了解吧，”曼莎转身走向出口，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明天在23号幻境报到。”
六个人目送她离开，直到自动门关闭的轻响传来，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彼此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除了宋官怀，其他人都已经轮流介绍完了各自的能力和等阶。这些信息大部分是说给宋官怀听的——陆羡安早就从阎鸩那里听说过一遍，而其他人对彼此的了解，可能比他们自己还要深刻。
宋官怀盘腿坐在地上，阴影笼罩着他瘦削的身影。他脸上的黑眼圈似乎从未消失过，像是刻在皮肤上的印记。
两年的训练让他的身形不再那么单薄，个子也拔高了不少，但那种阴郁的气质却愈发明显。如果有人给他换上一套得体的衣服，他看起来就像个忧郁小少爷。
“我是宋官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能力是风系？最近刚测出来的，所以等阶是十三阶。”
他说得有些迟疑，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为自己的低等阶感到抱歉。但随即，他又摊开双手，做了个夸张的耸肩动作，“唉，遇到我你们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阵尴尬的沉默在众人之间蔓延。
方洛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她想起渔安村那些残酷的日子——能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的人，绝不会像他表现得这么简单。
想要没有保留地说出自己的一切是非常困难的，在场除了时惜也无人知晓方洛自己的秘密。
“谁做队长都行，我都同意。”宋官怀补充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午餐菜单。
“那你当吧，就。”单云撇了撇嘴，半开玩笑地说。
没想到宋官怀立刻双手鼓掌，脸上露出夸张的欣喜表情：“我都行啊，只要你不嫌弃我。”
单云连忙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身子：“我嫌弃，嫌弃。”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懊恼，显然没料到对方会这么痛快地接下这个玩笑。
阎鸩在精神海里发出一声冷哼。
它替郁和选择了方洛——队长这种麻烦的职位，还是交给靠谱的人比较好。
它不禁为蒋工斧没能加入这支队伍感到遗憾，否则它一定会立刻缩回精神海，把郁和踢出来应付这些琐事。想到这里，它又往精神海深处游了游，看看郁和那个小瞎子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陆羡安安静地站在一旁，手指缠绕着一缕长发。她与其他人不算熟悉，但既然阎鸩选择了方洛，她也没有异议。时惜和单云更不用说——自从渔安村那次任务后，单云对方洛的敬佩之情几乎写在脸上。
“那么就由我来担任队长。”方洛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
队伍的分配结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如果把每个人都比作独立的线，那么未来的战斗中，他们一定会编织成最坚韧的网。
几番思索后，方洛还是决定明牌，确保这里没什么监听手段后她说：“既然我是队长，那么我也得说清楚我的真实情况。”
她环视一圈，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方洛吐出一口浊气，道：“我是外来人，不属于真业界的人，被城主盯上的人，未来可能会因为我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时惜刚想接话，被方洛悄悄拉了拉衣服，她也迅速配合地微微睁大双眼。
这支队伍，只有宋官怀是不明白立场的人，而在陆羡安的视角，他们也都是本地土着。
方洛挑明一是为了试探宋官怀，二就是主动抛出话题让陆羡安明白。
这么做有一定风险，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的身份早在权力手下透明，不需要再千防万防，另一方面就是趁着宋官怀还小，有时间培养感情贿赂他。
单云咳了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接收到时惜递过来的眼神，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夸张地说道：“那个什么，呃，原来你也是啊！不知你家在哪儿啊？”
时惜忍住想捂脸不看他的冲动，一戳就穿的演技，以前怎么不觉得他演技挺烂？
她想起了理论学习的时候，他和蒋工斧总是来二人双簧，一个比一个抽象。
方洛勉强有些激动地回答：“大川。”
“那儿也有意思！我是大北的！”
陆羡安先是为他们这对话愣住，其次注意到了旁边阎鸩和对面时惜的表情，她瞬间明了。
不过她没有接话，据她所知，那个宋官怀不是与他们走得近的人。
宋官怀咧咧嘴，原来如此。
他也看得明白，这局是在问他呢。
“差劲的演技。”宋官怀用他们世界的语言说道，他看向单云，“三岁小儿都比你演得漂亮。”
单云炸了，不自禁也用起了家乡的大北话：“咋能让我与三岁小儿比？！我是这世界上最最会演戏的人！”
宋官怀翻了个白眼，不得不说他的黑眼圈在他脸衬托这白眼挺形象的，将无语展现到极致。
末了他语气正常一些，“总之，你们打哪儿我打哪儿，给我留口饭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