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危喝完一杯茶,也不久坐。他猜出来了,她是窥探出了赌局幕后的始作俑者是他,所以跑来验证自己的猜测的。
既然京中无大事,让她在庄子上待着也挺好。正好京城乱糟糟的,在庄子上清闲几日也好。
宋瑶竹吃完饭后,秦嬷嬷给她安排了药浴。
她本就体寒,上次因为吃了阴凉了药,更是隔三差五地要泡药浴。泡完药浴又喝了药,等收拾好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恍惚意识到,谢离危离开王府已经半个多月了,时隔这么久,二人又睡在一个屋子里,多少有点不便。
“既然来了庄子,你便在庄子里住到春闱结束再回去。”谢离危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放到床上。
“王爷今日睡床?”
谢离危睨了她一眼,“你在说什么废话”的意思十分明显。
庄子上的屋子不多,都安置那些学子了。谢离危住的这间屋子比较简陋,屋内没有摆榻,若今日他不睡床,就只能打地铺。
可现在才开始化雪,夜晚寒凉,庄子上又没地龙,只烧了碳。他若是打地铺,说不得明日就成块抬出去了。
“好吧,妾身往里面去去。”宋瑶竹挪了挪身子,大发慈悲地给他空出块地方,好像谢离危才是后来者。
谢离危无语,熄灯上床。
才躺平,就听身边的女人用一种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道:“王爷,妾身有起夜的习惯,万一夜里起来看见您的真容,不会被吓死吧?”
谢离危:“......”
“王爷怎么不说话?难不成真的会把我吓死吗?”
听着女人的追问,谢离危手臂一伸,精准地捂住她的嘴巴。
“闭嘴,睡觉!”他的语气里带了点恼羞之意。
宋瑶竹躺着,一只大手捂在她的唇上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微微张唇,企图咬他一口。没成想,手的主人察觉到她的意图,飞快地收回了手。
谢离危的心脏砰砰直跳,手心都是她唇瓣柔软的触感。这种感觉太奇妙了,那触感分明那样柔,却似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他。
盖在身上的被子没有晒过,带着常年被关在柜子里的阴湿气息和霉味。但在这一刻起,谢离危闻到的,都是宋瑶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王爷。”宋瑶竹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他又听到了她翻身的窸窣声。
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脸颊边,在他的脸颊上触之即离。
“我能摸一下吗?”
她问道。
谢离危喉结滚动,没有应声。沉默了几息后,对方似乎当他默认了一般,冰凉的指尖再次点在他的脸颊上。
她的指尖带着初春的寒凉,谢离危却热的身子在颤抖。
指腹划过他的脸颊,一路到他的眼周。宋瑶竹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皮肤,手指和心脏都在颤抖。
指腹下的皮肤早就已经生长好,但再不复当初的平滑。他的左眼周几乎都是这样的触感,那些不平的肌理好似变成了一根根尖刺,扎得她手指发疼,呼吸凝滞,心脏发酸。
她收回手,又翻身躺平。
谢离危的一颗心缓缓沉下去,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
可没一会儿,宋瑶竹像个小猫一样,从她的被褥里拱到了他的被子里。忽然被钻被窝,谢离危受宠若惊,四肢都僵硬了。
可钻进来的女人却枕在他的胳膊上无声地流着眼泪,他的里衣没一会儿就湿了。
“你哭什么?”谢离危的声音变得低哑,心里却是窃喜不断。
“妾身心疼王爷。”她环住他的腰,哭得更起劲了。
因为深爱所以心疼他的伤。
都说“伤在儿身疼在娘心”,大抵就是这个感觉。
若此时的谢离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定想将她脑子里那些东西都给抠出来!
但他不知道,只知道宋瑶竹这是心疼他了。遂尔抬臂将她搂进怀里,语气颇为轻快。
“本王受的伤,反倒要本王来安慰你了?”
“总归是王爷弄哭了妾身,自然要王爷来哄的。”宋瑶竹嗡声嗡气回他。
谢离危气笑,却还是抬臂轻拍她的后背,想着儿时母妃哄睡他一样哄着宋瑶竹。
渐渐月色淡去,第一缕阳光投进屋子的时候,谢离危醒了过来。
他的左臂发麻到没有一点知觉,但在他怀里的女人还睡得深沉。
宋瑶竹重生后一直多梦,但府医给她开药里有安睡的作用,服药后一直睡得很沉。因此昨夜哭累就在谢离危怀里睡着了,她自己都迷迷糊糊的。
谢离危起身她亦不知道。
待日上三竿,秦嬷嬷听到动静才进来伺候她起身。
“王妃昨日可是累着了?王爷说您睡得沉,没让我们进来扰您睡觉。”
宋瑶竹拍了拍脑门,看了看在床里冰冷的被子,又看了看自己现在正睡着的被窝。一种羞臊才脚底板窜到脑门。
秦嬷嬷看着宋瑶竹跪坐在床上,狠狠捶了捶被子,一脸无措。
不是,王妃在王府的时候也天天睡懒觉啊,怎么在庄子上睡个懒觉就恼羞成怒了呢?
宋瑶竹洗漱完出屋子,她在庄子上见到了不少学子,这些人要么捧着书在背,要么几个人聚在一处讨论文章。
见到她,都恭敬地行了揖礼。
宋瑶竹知道,这里没有谢家的子弟。她颇有些唏嘘,虽是大陈第一学院又如何,自家的孩子却不能入仕。
她在庄子上小住了几日,没事做的同时还将庄子上下都巡视了一番。还去了隔壁庄子上泡温泉,便是大皇子妃的陪嫁庄子。
这日,谢离危吩咐人给他收拾行李。
“明日开考,今日我们进城,你待在庄子上,若是要出去,记得带够人。”
宋瑶竹点头,还是问他:“你要去做什么?马上要春狩了,你不参加吗?”
春闱在三月七日开始,为期九日,十六号结束。而皇家春狩时间在每年的三月八日开始,为期十五天,二十四号结束。
谢离危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想去,记得带够人护好自己。我无暇分身护你。”
想到除夕那夜的事情,宋瑶竹连忙将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在庄子上!”
当天下午,谢家父子带着那些学子们入了城,原本喧闹的庄子很快安静了下来。宋瑶竹无聊至极,想到大昭寺就在附近,便去寺庙上香了。
真是开考第一日,前来上香的香客颇多,宋瑶竹还看见了永乐和沈卿语。
“王妃竟然也在?”沈卿语十分惊讶。
“闲着无聊就出来走走,你们呢?”
“我夫君今年也下场,我和婆母说了,这几日都住在大昭寺为夫君祈愿。”正好她不想待在那令她窒息的方府,以此出来走走罢了。
“我是陪夫子来的。后日春狩,猎场就在大昭寺山后,我直接从这过去找我父王母后。”
说完,她狠狠冲宋瑶竹眨了眨眼睛。
宋瑶竹不慌不忙地笑道:“既然你们都在,那我也在这儿小住几日吧!”
城外寺庙人声鼎沸,城内亦是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