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青鹤一抬手,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内侍便快步上前,毫不怜香惜玉地攥住了李长音的胳膊。
李长音神色骤变,她原以为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她不让开这些奴才也不敢动她,没想到他们还真的上手了!
她嘴里怒道:“别碰我,我是李家嫡女,你们太失礼了!”
内侍们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喊,一人抓着一边,直接把她半拖半拽地弄走。
只有青鹤在旁边声音微冷道:
“李三小姐,今日是您失礼在先,无视殿下的命令执意拦车。您可知拦着储君的车辇是何罪?殿下没治您的罪,只是送您出宫,已经是给李家面子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两名内侍已经把李长音拖到了边上。
青鹤回过身,对着车夫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华盖车辇便又向前行驶。
李长音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流着泪对经过的车辇喊道:
“太子殿下,长音对上天发过誓,今生非您不嫁!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对您的心意。我为您放下了贵女的身段和脸面,可您这样对我,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车内,裴玄脸色阴沉,仿佛有狂风暴雨在他眼里酝酿。
李长音说这种话,是想以死相逼吗?
若她真有此意,那就由她去吧!
命是她自己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威胁。
缩在他怀里的陈萤偷看到他此时的表情,都觉得可怕。
她在裴玄看过来前低下头,假装没听见李长音喊了什么,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满脸温柔。
随后,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裴玄的神色已经褪去了冷峻,眼里只剩专注和深情,他低声道:
“我去寺庙问过大师,他说这个孩子注定不凡,生下来就是我的福星。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
闻言,陈萤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态度的转变。
记得他之前还说过,他不在乎孩子是男是女,甚至希望她生的是女孩。
因为女孩可以不参与进那些皇权的斗争,能在父母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长大。
但现在……
陈萤总觉得,裴玄对这个孩子融入了不一般的希冀。
这份希冀意味着重视,也令她感到沉重。
尤其是“福星”这两个字,本来该让她安心的,却让她止不住的,莫名的不安起来。
……
李长音被送出东宫后,狼狈地站在门外的大街上。
因为太后有急事要回宫,秋澜姑姑在半路上也跟着回去了。
她来时是让家中的丫鬟帮忙打掩护,瞒着母亲偷偷进宫去求太后的,现在太后的人都走了,就只剩她一人在这里。
她掏出帕子把脸上的泪水擦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太子表现得这么无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他的车辇停下时,她好像听见了车里有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软糯温柔又带着娇媚,她听着十分耳熟。
对了,是陈萤!
一定是陈萤吹枕边风挑唆了殿下,殿下才会这般对她。
李长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神色又染上了怒意。
难道她之前想的都是错的,陈萤真的才是太子的心上人?
惶恐不安之下,李长音终于等到了李府的马车。
李府的女管事从马车下来,看到李长音后脸色有些异样,嘴里催促道:
“三小姐,上车吧,别让老夫人久等了!”
闻言,李长音微微怔住。
她是家中的嫡女,也是祖母最宠爱的孙女,这个女管事以前见到她都是亲热恭敬,恨不得跪下给她提鞋似的,今日怎么忽然变了态度,还敢催她了?
难道是她这次自己做主求太后赐婚,惹得祖母不快了?
但祖母向来疼爱她,也不会真的怪她的。
等她回去了,她还要向祖母求情,让祖母再进宫去和太后说道,为她今日在太子这里所受的耻辱讨一个公道!
李长音就这么想着回了李府,一进门后她打算先回房换身衣服,却被女管事叫住:
“三小姐,老夫人在主院等您,夫人也在,您赶紧过去吧。”
李长音不满地回头道:
“我身上的衣裳在东宫被奴才弄脏了,穿着这种不洁的衣物去见祖母,是对她老人家的失敬。”
女管事听了她的话,却是冷笑了一声:
“三小姐,现在可不是在意衣服的时候。府中有大事发生了,您还不知道吗?”
李长音皱起秀眉,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管事如此粗俗?
母亲教育过她,身为世家贵女,无论她走到何处都要用最尊贵优雅的方式出现,头发要梳得齐整,身上的衣物也不能沾染污秽,这些都是她不能丢掉的体面。
所以,她是绝不会丢掉这份体面,被女管事的言行影响。
看到李长音头也不回地走了,女管事脸色沉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能装!”
老夫人本来就在气头上,三小姐还执意回去换什么衣裳让老夫人久等,真当自己是李府唯一的金凤凰了?
可惜了,这自视甚高的金凤凰马上就要落在地上了。
女管事自己先去了正院,一进主屋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容夫人。
容夫人向来梳得整齐的鬓发此时乱着披散下来,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
女管事就当没看见她,走到正襟危坐的老夫人身前躬下身,把她和李长音说了有急事,李长音却坚持先去换了衣服再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闻言,跪地不起的容夫人脸色更加惨白。
坐着的老夫人满脸怒气,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
“我以前觉得这丫头乖巧懂事,在一众姊妹里最是出挑,还真是瞎了眼了!”
在她看来,李长音自作主张去宫里求着太后赐婚已经是够荒唐了。
这门婚事若是因此能成,她倒也不会发火。
可现在不仅婚事没成,反而被太子反将了一军,牵扯出了一桩能要命的旧案来!
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李长音还在耍大小姐脾气,连她这个祖母的召见都不听,非要回去换什么衣服。
李老夫人怒瞪着容夫人,怒极反笑道:
“这掺了罪臣之后的血脉,果然就是上不得台面,以前是我们母子眼拙,没能看出你们的真面目……”
她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冷沉:
“既然是你欺瞒在先,那就别怪我和你夫君无情了!”
等到李长音换了一身新做的蜀锦罗裙,一路仙气飘飘不紧不慢地走到主院时,却被丫鬟拦在了院门外。
她不可置信道:“你们疯了吗,居然敢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