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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很多关于时间流逝的词语,只不过那时候还不理解它们真正的含义,毕竟学生时代总有各种令人兴奋的事情——除了学习,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挑动着我们的神经,在我们记忆里最好的年华,留下了无数关于青春的片段,好像过得很丰富。而现在,我是指参加工作以后,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丝毫感觉不到流逝。正是这样,恰恰说明了什么叫做“时光荏苒”,什么叫做“白驹过隙”,就是在我们不经意之间,时间就这么没有了。当我们再次和青春重逢时,才发觉“曾经”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所谓时间的流逝,不是记忆,而是忽略。
说了这些废话,无非是想表达时间在我没有注意到它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五月底。平淡如水的生活再次充斥着我的每一天,我想要给生活增添色彩,却总也无从下手。
再过几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了,那天是个周六,我琢磨着想要和陈辰带着小石榴出去玩一天,过一过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
最近这段时间,我和徐婧的联系越发稀疏。她总是需要照料父亲和忙于生计,我再次提出要给予她一些经济上的帮助,她再次婉拒了我。周一的时候,徐婧给我转了五百元钱,说是给小其羽过节的,她回不来,不能陪着孩子一起玩,便让我给孩子买些礼物。我知道她现在的经济情况,没有收下钱,只是代替小石榴感谢了她的“妈妈”。徐婧没再说什么,24小时后,钱自动退了回去。
我联系了陈辰,问她对于六一有什么打算。陈辰说,小石榴想去海洋馆,上一次带她去海洋馆,还是小石榴两岁多的时候,她对那时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我说,那我周五就不去接她了,咱们周六早上直接在动物园门口见面吧。
周三傍晚,临下班之前,司雅凑到我边上,和我唠叨起李讴歌的不是,并且以点概面,说我们男人都有一身臭毛病,我随口劝慰了几句,说既然知道男人都这德性,还跟他生气干什么。司雅的女儿已经一岁多了,自从“五一”之后,她就无法提前一小时下班了。司雅还在小声数落着李讴歌,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程辰给我打的语音。我示意司雅,要接个电话,先不听她发牢骚了,司雅讪讪地转了回去。
“大小姐,怎么忽然想起来联系我了?”我笑着低声对程辰说,“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想求我呀?说吧,我尽力而为。”
程辰却没有开玩笑的语气,她焦急地说:“婷婷要和李哥分手,你知道吗?”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呀?”我感到有些惊讶,老歪和贾婷婷一直亲密无间,怎么突然闹矛盾了,“我没听老歪说呀,这些日子挺忙的,我都没去他那儿。”
“你下班了吗?”她问。
“还没呢,快了。”我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这样吧,我一会儿去你家找你吧,你大概多久能到家?”
我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说:“再过四十分钟吧,你打车过去还是坐公交车?要不然我开车去接你吧。”
“没事儿,我骑电动车去就行。”
“小贾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正好她家里有事儿,请假回家了。”
“那行吧,一会儿见……晚上你想吃什么?”
“等我到了再说吧,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司雅又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八卦,低声问:“谁呀?是徐婧吗?她回来了?”
我抿着嘴摇了摇头,说:“不是她,她回不来呢,是我一个小朋友。”
司雅坏笑着说:“女的吧?”
“你都当妈了,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儿别的事儿?也别怪人家李讴歌跟你拌嘴,你有时候太八婆了。”我开玩笑地说。
司雅白了我一眼,“嘁”了一声,劲儿劲儿地说:“怎么跟李讴歌一个德性?爱说不说,别动不动就给我扣帽子啊。”
“那没办法,你得去找我们的中学老师,我们俩都是他教出来的。”
司雅又白了我一眼,然后认真地问:“哎,说正经的,你现在跟徐婧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两地相隔,还能怎么样?看得见摸不着呗。”
“我最近也没联系过她,她爸爸好点了吗?”
“好像没什么变化,她爸爸总是不配合治疗,她一天到晚也挺烦的,除了照顾她爸,还要打好几份工,最近憔悴了不少。”
“唉,她也真够倒霉的,”司雅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那你现在还对她有感觉吗?”
“你是想让我说有,还是说没有?”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呗,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老冯的办公室门打开了,司雅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我看着老冯穿过工区,走向厕所的方向后,说:“我现在也不知道了,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
“渣男!”司雅撇撇嘴,留下这么一句评价,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好吧,渣男就渣男吧,我懒得解释,我也解释不清楚——虽然我知道司雅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是我不能回避这两个字,也许这就是事实。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琢磨着司雅所说的“渣男”,又觉得她好像是在用开玩笑的口气来说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我也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能不能一直等着徐婧?我很犹豫,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等着徐婧回来,或者,她回来的时候,我对她的感情是否早已淡薄了?如果,在徐婧回来之前,我遇到了另外合适的人,要不要尝试一下?
没错,我所想的这些问题,无一不在证实着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渣男”。
停好车后,我一边思考着这些令我烦恼的问题,一边慢吞吞地往单元门走。当我走进单元门的时候,程辰忽然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欢快地叫了一声“哥”。我被吓得一哆嗦,回头发现是程辰,才想起来和她的相约。
“你躲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你?”看着程辰的笑脸,我的心情轻松了一些,“小一个月没见,你是不是又瘦了?怎么见你一次瘦一次呀?”
程辰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瘦的身体,说:“还好吧,应该没什么变化……反倒是你,比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瘦不少了……还是瘦了精神,之前看着可臃肿了。”
“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你把你这副小身板儿藏哪儿了?”
“我就在你们家对面的小花园里坐着来着,”她指了指单元门外小花坛边上的石凳,说,“我看你走过来了,还冲你打招呼来着呢,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俩眼都直了,也不知道看哪儿呢……你们家这边儿的蚊子可够多的呀,我才等了你不到十分钟,咬了我好几个包了。”说着,她伸出光溜溜的胳膊,白皙的皮肤上面确实有几处泛红的蚊子包,她咧着嘴,用力挠了挠。
“谁让你坐小花园里了,小区里就数那儿的蚊子最多,每年不到夏天,就开始有蚊子了……你别挠了,一会儿上去喷点花露水吧,”我按下电梯按钮,说,“你怎么光着就来了?”
实际上,程辰并没有光着,她穿着蓝色花纹无袖的绸子衬衣和浅色牛仔裤,脑袋上戴着一个暗红色的发卡,很像《名侦探柯南》中的铃木园子。我所谓的“光着”,指的是她的两条胳膊。
程辰蹙着眉,努着嘴,跟着我走进电梯,说:“你才光着呢……今天多热呀,我穿得凉快一点,不行啊!”
“你把电动车停哪儿了?”
“停花坛边上了。”
“你就这么来的?没戴个头盔吗?”
“我骑得又不快,戴头盔太热了。”
“以后还是戴上头盔吧,要注意安全啊……你有头盔吗?”
“没有……”
“唉,我给你买一个吧。”
“不用了,下礼拜发了工资我就买。”
我从电梯镜面里看了看程辰的两条胳膊,说:“没看出来啊,你还挺白的……你就不怕晒黑吗?我看别的女的一到夏天,捂得比冬天还严实。”
“嘿,你不知道了吧,我天生晒不黑。”程辰拍着平平的胸脯,骄傲地说。
“别拍啦,本来就挺平的,再拍就该凹进去了。”
“啧!”程辰瞪了我一眼,说,“你真讨厌!”
电梯门打开了,我们俩走了出来。我掏出钥匙,打开门,把程辰让了进来。我放下背包,蹲在电视柜前,翻找出花露水,对程辰说:“你先喷点花露水吧,不过我不知道过期没过期。”
程辰站在沙发前面,皱着眉看着我和陈辰的结婚照。我走到她身边,用花露水瓶子碰了碰她的胳膊,说:“哎,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呀?”
程辰接过花露水,在自己的胳膊上喷了喷,依然看着结婚照,说:“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不可能吧,”我说,“你是不是见过之前离开我的那个女朋友,她和我前妻挺像的。”
程辰把花露水放到茶几上,摇摇头,说:“我没见过她,婷婷说她见过,之前我住在你家的时候,就觉得见过你前妻,只不过那时候心情不好,就没问过你……对了,你前妻叫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和我的名字差不多。”
“陈辰。”我说。
“对对对,我和婷婷在高铁上认识你的时候,你和别人打电话说来着,当时婷婷还笑话我来着呢,”程辰疯狂点头,说,“不过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照片上,陈辰比现在年轻7岁,而且化着浓妆,与她本人现在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我说:“人有相似也是难免的,我上一个女朋友就跟她特别像,也许你认识的某个人也像她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当着程辰的面,称呼徐婧为“上一个女朋友”。
程辰又看了一眼照片,似乎在自言自语:“嗯,也许吧。”
我询问她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她说一切正常。我又问她想吃什么,她说随便。程辰回答我的问题时,始终心不在焉。我随意点了一些外卖后,程辰打了个响指,说:“对了,我记得你的床头柜上有你女儿的照片吧。”
“是啊,怎么了?”
程辰站了起来,熟练地走进卧室,我跟了进去。她从床头柜上拿起小石榴的照片,看了看。那是小石榴半岁多时照的艺术照,她穿着一条淡黄色的小裙子,坐在一片假花之中,哇哇大哭。
“我觉得你女儿也很眼熟,不知道长得像谁?”程辰放下照片,对我说。
“废话,”我指着自己的脸,说,“她长得不像她爹,还能像谁?”
程辰看了看我,问:“是吗?”
“必须是啊,”我咧起嘴,模仿着小石榴照片上的样子,说:“你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样?我现在就是瘦了,要是搁以前,绝对一眼保真。”
程辰看到我做出的鬼脸,大笑起来,说:“别说,还真是一样……你快收起这副嘴脸吧,你可没你女儿可爱。”
“对了,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事儿啊?老歪和贾婷婷到底怎么回事?”
程辰一拍脑门,“啧”了一声,说:“哎呀,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