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回事?”闻白雨倒吸一口气,语调不稳。
随即,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双拳紧握,按耐住指尖的颤抖。然而颤抖能强行制止,刺骨的寒意却如同一条阴冷的毒蛇,缓缓盘踞上她的心头。
闻白雨盯着前方,眼底翻腾着粉红色的雾气,目眦欲裂。
充满科技风格的大门伫立前方,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吞下了无数生命,吃饱喝足之余小憩一会。
空气里一片静默,雪白的灯光像铺盖下来的白布。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从这里到门口短短的一段路,乱七八糟的倒着十几个人。
有的穿着白大褂,有的穿着正装,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闻白雨手扶上墙壁,强压下脑海里升腾起的眩晕感,小腿下意识的发力。
“他们……他们都……”
她声音破碎,微微摇晃着头,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不敢说出口。
在一线战场上奋斗过许多年,加之又是异化者,仗着特殊能力傍身,闻白雨见识过无数堪称噩梦级别诡异恐怖的场面,然而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看到这样恐怖的一幕。
不同于明面上的前八所国家研究院,第九研究院其实深埋地底,鲜为人知——因为它研究的主题不能对外公开。
第九研究院是针对特殊存在的专属研究院,隶属于特情局,长期与奋斗在一线的调查员对接,是无数工作人员解决特殊事件最强有力的支撑,也是特情局最核心组成部分。
它本应该是防御最紧要的位置,每个人的出入都需要经过层层核实,密不透风。
然而现在,他们穿过层层防护终于来到这里的时候,却发现这座最神秘的研究院大门打开,工作人员倒在门前,一片死寂。
“冷静点。”时轩一把拽住闻白雨:“他们没有事,别进去。”
“怎么可能?你放开……”
闻白雨猛然回过头来,死死盯着他,动作大的几乎能听见脖颈骨骼摩擦的咔嚓声。
“你现在的状态不对,回头记得去做个心理咨询室,找心理医生做个安抚。”
说这话的时候,时轩的手卡在她肩膀和手臂上,轻易的把人制住,却没有看她,目光淡淡的落在前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闻白雨挣扎未果,猛然跃起,想要凭借蛮力挣开,然而那双手却像是焊在她肩膀上一样,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她使劲向下低头,想要用牙去咬时轩的手,黑亮的头发散开,扑了她自己一脸,一向从容不迫的气质荡然无存。
“你让我去看看……”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半点看不出平时优雅的模样,眉眼被头发遮挡着,隐约透漏出一点水意。
时轩沉默片刻,突然看向前方,冷声道:“看够了吗?你策划的好戏,怎么不敢出来?”
……什么?
罪魁祸首还在这里?
听懂了话里的言外之意,闻白雨从没顶的悲伤里挤出一点理智,崩溃的情绪暂缓了片刻。
她抬起头,顺着时轩的目光看过去,耳朵里突然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
一个女人从大开的门口走出来,她穿着一身简洁的女士西装,黑白色调干净简约,是特情局的工作服。
“张姐……”闻白雨讷讷的出声,“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里……”
“不对,是你!”话没说完,她立刻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看向张萍,“为什么?”
“对不起小雨,但我又不得不这样。”张萍躲开她的目光,抬起手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可动作到一半又放下了,露出侧脸上描画着张牙舞爪的羊头骷髅。
“对不起小轩,我……”张萍垂着头看地面,半晌说不出话来。
时轩盯着她身后,突然问道:“是为了他吗?”
张萍猛的回过头,这才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自己身后拐出来。
少年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白大褂,面容清秀,文质彬彬,只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黑的不正常。
少年看了下对面的两个人,有点迷茫的看向张萍:“姐,他们是谁?”
张萍一惊,把少年往身后拉:“乐乐!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让你等我一会吗。”
“我担心老姐你呀。”少年乐乐被她拽着,还不忘抬头东张西望,脑袋转了一圈,“这是哪啊?”
“乖仔,回去姐再跟你解释。”
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闻白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底的血色都淡下去不少:“你弟弟……不是早就死了吗?”
“谁死了?”乐乐被挡在张萍身后,还不甘寂寞的探头探脑,黑弹珠一样的眼睛里闪着无机质的光,“我吗?”
“别听她胡说!”张萍突然暴喝出声,凶狠的母狮一样盯着闻白雨,“乐乐才没有死,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害死的他!如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他吗?!”
“不是……他……”闻白雨有点语无伦次,嘴里的词怎么也组不成完整的句子。
时轩突然捏了捏她的肩膀,打断了无意义的言论。
“萍姐,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你也明白这一点,你也知道他不是你的弟弟,对吧?”
“那又怎么样呢?乐乐只要回来就够了。”张萍惨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努力,终于才把乐乐带回来……我不是你,小轩,我没有那么坚强……”
“乐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不能没有他,我筹备了这么多年才把他找回来,我不可能收手的。”
“这样吗。”时轩似乎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压低的声音微不可闻:“果然是这样。”
张萍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管怎样,我今天必须带乐乐离开。”
她撇开眼,不去看时轩和闻白雨,“过去,谢谢大家照顾了,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我不想对你俩动手,你们就当没看见我,当我死在这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