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萤衣微微眨眼,眸光闪烁,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
钟沐晴望着付萤衣,有些失望,“萤,你不相信我吗?”
“不,只是这个......梦境,好吧,可能确实是梦境,真的太真实了,”付萤衣看着自己放在白色被子上的双手掌心,“我记得当初我们一起打开那扇木门,站在破败的走廊上,眺望那个陌生的异世界时,我还掐了你的脸,你说很疼。”
“当然,我也掐了自己的手,同样是真实的痛感。”
“哈,这么真实的么?”钟沐晴觉得不可思议。
“沐晴,人们不是都说,在梦里是没有痛感的吗?”付萤衣问。
“是。”钟沐晴点头。
“那为什么你能断定我在梦里的一切是假的,而现在的一切就是真的呢?”付萤衣微微眯眼,盯着眼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朋友,“如果我梦到的是真的,而现在的一切是假的,又要怎么办呢?”
“沐晴,现在的这一切,肯定是白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给我们制造的幻境,我们必须——”
付萤衣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突然想到,如果这是幻境,是一场真实的梦,那么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不会意识到这是梦,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那现在的这个梦,究竟应该怎么打破?
付萤衣试图调动体内的魔力召唤自己的魔卡,但发现根本没用。
她好像,一瞬间变回了普通人。
钟沐晴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付萤衣。
付萤衣一怔。
“萤,都怪我,怪我当时手贱,打开了那瓶致幻药,让你昏迷了这么久不说,还害你做了噩梦,看你脸色这么苍白,想必做的梦也很不好......”钟沐晴伏在付萤衣的肩膀上,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现在还,还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如果大脑出了问题......怎么办......”
“萤,当时我醒了可你没醒的时候,我真的很着急,很害怕,我害怕你会出事......对不起,对不起,萤......这一切都怪我......”
钟沐晴再也忍不住,低声呜呜地哭起来。
付萤衣鼻子一酸,双手扶上了钟沐晴的背,也紧紧地抱住了她。
付萤衣的身体素质没有钟沐晴那么好,上小学时有一段时间经常生病。
付萤衣依稀记得那年自己上小学三年级,犯了一次阑尾扩张。
上课时,她肚子难受,歪头朝地上直接吐了出来。放学后母亲带她去医院拍片检查,才确定是阑尾扩张。
医生开了药,母亲给付萤衣请了两天的假。
两天后,付萤衣回校上学,病还没好利索,拿着药。
那一整天,一到下课,钟沐晴就会来找付萤衣,想方设法让她开心,转移她的注意力,以抵消一些肉体上的痛苦。
付萤衣永远不会忘,那天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懒懒地洒在两人的身上,尘埃在光束中飘旋起舞,钟沐晴泛着暖光的笑容以及在风中微微扬起的发丝,耳边的一如往常的下课时的同学们的嬉笑声。
付萤衣的脸颊贴在钟沐晴因哭泣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难道,发生在彼端大陆的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吗?真的是那瓶强大的致幻药所导致的吗?
付萤衣的心里,出现了动摇。
这个动摇和在彼端大陆经历的具有强烈真实感的一切相撞,让付萤衣感到极强的矛盾感和割裂感,几乎让她抓狂。
“萤,”钟沐晴松开付萤衣,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水,说道,“医生已经给我们做过相关的检查了,大脑并没有出问题。”
钟沐晴破涕为笑,“该说我们是幸运的,还是不幸运的呢?”
付萤衣低着头沉默,没有回答。
钟沐晴语重心长地继续说,“萤,我知道,或许你还需要段时间才能从梦境中走出来,接受现实。所以,你别太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哦对了,萤,今天上午你的父母还来探望过你——”
付萤衣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她抬头,迎上钟沐晴的目光,灰暗的眼睛里仿佛亮起了一束光。
钟沐晴一顿,笑了,“他们还说,下午五点左右,会和我的父母一起来。”
“太好了。”付萤衣也笑了。
那一刻,她想家的情绪达到了巅峰,已经有八个多月没有见到家人了——当然,这是以在彼端大陆经过的时间计算的。
付萤衣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她和钟沐晴聊了会儿天,又看了会儿手机,很快就到了五点。
五点零五分,病房的门打开了,付萤衣和钟沐晴的父母走进来。
“萤衣,醒了啊。”付萤衣的母亲张开双臂走过来,坐到床边,紧紧地搂住了付萤衣。
付萤衣也紧紧地搂住母亲,这触感如此真实,让她再一次觉得现在的这一切不是梦。她把脸颊靠在母亲温暖的大衣上,一路上,它已经吸收了足够的阳光。
付萤衣鼻子一酸,抱着母亲的胳膊更紧了紧。
她的父亲,则把带来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眉宇温柔,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觉得怎么样?”母亲轻声问。
“嗯,就是头有点晕乎乎的,”付萤衣眼眶泛红,却开心地笑着,“我挺好的,妈,不用担心。”
双方父母或是坐在床边,或是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和自己的孩子交谈着。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六点半。
夏天天长,这时候天还没有黑,钟沐晴和付萤衣的父亲结伴出去买饭了。
付萤衣已经和母亲说了自己做的关于彼端大陆的梦。
母亲默默地听完,莞尔一笑,“萤衣,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从你奶奶发现你和钟沐晴在腾飞工厂的档案室晕倒,到现在,一共才五天。”
“而且,平行时空还没有得到证实,就算它真的存在,但是穿越时空这件事,又怎么可能发生呢?就根本没有这样的例子。”
付萤衣微微皱眉,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但她没张口,继续听着母亲说。
“所以,萤衣,你觉得矛盾,这是正常的,毕竟你刚从一场极其真实的梦境中醒来。我呀,以前也做过很真实的梦,刚醒来也是很懵的。但是别着急,也别害怕,慢慢就会好的。”
付萤衣点点头。
十五分钟后,两个父亲提着打包的饭回来,和各自的家人一同吃了晚饭。
......
三天后,付萤衣和钟沐晴出院了。
她们也知道了腾飞工厂的调查结果——警方在工厂里,加上档案室的那瓶,一共搜查出了五瓶致幻药,现在已经全部清理掉。
这三天,过得非常真实。
虽说是这样,付萤衣也没有把现在发生的一切是梦境的可能性给排除。
因为,付萤衣找到了两个疑点。
第一个,就是那天下午她在医院苏醒过来后,母亲安慰她时说过的话——“而且,平行时空还没有得到证实,就算它真的存在,但是穿越时空这件事,又怎么可能发生呢?就根本没有这样的例子。”
付萤衣隐隐觉得,这是母亲为了让自己相信现在的一切是现实才这么说的。但是,说的太绝对了。
有关穿越平行世界的例子,怎么可能根本没有,在网上随便搜索,就能蹦出好几个。
如果母亲只是单纯地不了解,这些例子一个也不知道,也是说不通的。
一个人不知道某种事物,并不能断定它并不存在,毕竟人不是全知全能的。
这样的简单道理,母亲不可能不知道。那既然这样,母亲为什么还会一口咬定说根本没有穿越平行世界的例子呢?
当然,也不能排除母亲只是随口一说的,但付萤衣还是把自己直觉感到奇怪的地方当作疑点。
第二个,便是钟沐晴说,她在昏迷期间没有做梦。
按理说,她们受到了同一瓶致幻药的影响,造成的后果也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付萤衣自己做了一个八个多月的梦,昏迷的时间估计都用来做梦了,但钟沐晴却说自己没有做梦,这......一听就觉得奇怪。
同样,钟沐晴说这句话的原因也是为了让付萤衣相信现在的一切才是现实,因为钟沐晴没有做梦,所以她更清醒,对梦境和现实的判定自然比付萤衣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