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李白的诗句向来夸张,但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在古代,水路的交通速度,是比陆路要快得多。
而且水路上的船只无论是运输还是送人,速度快,成本低。
在陆地上则不然,人吃马喂,翻山越岭,道路崎岖,这些都影响着出行的速度。
不过这些问题,对于江东的孙吴大臣来说,就不算什么事。
诸葛瑾此时,正有此感。
他坐在船头,身披斗篷,吹着江风遥望白帝城。
他已经在水路上行了几日,估计还有半日的功夫,就到了白帝城了。
……
白帝城。
张飞每天都负责监工,制造连弩。
当然,张飞性情急躁,每天都催问刘备何时出兵。
范阳实在看不下去,索性直接告诉张飞暂且忍耐数日,连弩至少要制造一千把,还有大军粮草转运等问题。
这几日刘备也不断地劝诫张飞,耐心等待。
有了刘备的劝说,张飞似乎能安稳一些。
中午,诸葛瑾乘船赶到了白帝城。
听闻小校来报,说江东诸葛瑾来了。
刘备第一时间找到了范阳,询问如何应对。
范阳笑道:“陛下,诸葛子瑜是为了求和而来,如果臣所料不错,孙权一定给了他一些特权……”
说到这儿,范阳不禁露出一丝坏笑:“陛下,到时候,咱们可以这样……”
说着,范阳凑到刘备身边,在刘备耳中低声细语了几句。
刘备闻言双眼一亮,也不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小军师果然高明,颇有当年孔明的风采。”
“哈哈,陛下过誉了。”
范阳说着,不禁想到了诸葛亮。
“这件事,我看还是先瞒着点丞相吧,毕竟诸葛瑾是丞相的兄长……”
刘备闻言,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等刘备召见诸葛瑾见面时,范阳就在刘备身边。
行宫中,诸葛瑾衣着华丽,气度优雅,迈着方步来见刘备。
刘备身边,此时除了范阳,左右还站着关兴张苞,横眉立目,一脸严肃,俨然两个高冷打手的既视感……
一见诸葛瑾入内,范阳不禁双眼一亮,只见诸葛瑾身长七尺,相貌不俗。
眉眼之间,与诸葛亮倒是有三分相似。
不愧是一奶同胞,号称东吴之虎。
想到这儿,范阳不禁想起诸葛三兄弟,分别效忠魏蜀吴,并且都位高权重的典故。
史学家称,蜀得其龙,也就是诸葛亮。
吴得其虎,指的是诸葛瑾。
魏得其狗,诸葛诞……
当然,这里说的狗,并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词。
只是褒的不明显而已……
不过对于诸葛瑾,范阳第一时间没有想到他“东吴之虎”的称号。
而是想到了他另外两个外号。
分别是“谈崩专家”和“外交鬼才”……
汗呐。
范阳咧嘴露出满脸假笑,抱拳拱手迎了上去。
“子瑜先生,远道而来,恕我未曾远迎,失礼了。”
诸葛瑾愣了愣,出于礼貌,还是拱手回了一礼。
看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他妈谁啊?
“咳咳,请允许在下做个自我介绍,鄙人是大汉集团的高级职员,未来天下的中流砥柱,官拜军师中郎将,姓范名阳,字子煜,和先生的字倒是有几分相像,哦对了,先生远来一路辛苦,您吃了吗……”
范阳上来就展现出贫嘴的劲儿,嬉皮笑脸的说了一堆,天上一脚,地下一脚一顿胡诌。
诸葛瑾瞬间尴尬的愣了愣,同时满头雾水,只感觉跟眼前这位相比,自己这嘴好像是刚长出来似的……
“我,我……”
“来来来,子瑜先生还是先拜见陛下吧。”
范阳笑嘻嘻的将诸葛瑾拉到了刘备面前,表现得又是热情,又是亲切。
“臣诸葛瑾,拜见陛下。”
诸葛瑾面向刘备深深一揖,并没有如同一般臣子面对皇帝那般三叩九拜。
刘备也不在意,而是趁着诸葛瑾弯腰低头的时候,悄悄给范阳使了个眼色。
范阳瞬间会意,微微一笑道:“子瑜先生不必拘礼,请坐吧。”
诸葛瑾挺直腰板,迈着方步走到坐席边,缓缓跪坐下来。
刘备始终板着脸,斜睨了一眼诸葛瑾,帝王的气质此刻在刘备身上无形的散发了出来。
范阳嘴角始终带着笑意,所谓一场好戏,有人唱红脸,就要有人唱白脸。
今天他负责唱红脸,刘备则唱白脸。
“东吴害了朕弟,今日汝竟敢到此游说做一说客!”
刘备冷着脸,言辞凌厉。
诸葛瑾面无惧色,淡然道:“陛下乃大汉皇叔,今不思剿除篡汉曹贼,却为异姓之亲,而屈万乘之尊,是舍大义而就小义也。”
说着,诸葛瑾站起身,故作潇洒的姿态,继续说道:“今陛下不取中原,但争荆州,是弃重就轻也。”
“天下皆知,陛下即位,必兴汉室,恢复山河,今陛下置魏不问,反欲伐吴,瑾以为不可取。”
“大胆!”
刘备龙颜大怒,拍案而起。
“杀弟之仇,不共戴天,要朕罢兵,除死方休。”
“今若不看丞相之面,先斩汝首!”
“你且回去告诉孙权,要他引颈就戮吧。”
刘备说完,转身负手。
关兴张苞均是一脸怒色,但都没有开口。
范阳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陛下,请暂息雷霆之怒,子瑜先生远来是客,不妨让他把话说完。”
范阳装作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言辞恳切的对刘备求情道。
诸葛瑾投来感激的目光,心说刚刚小看了这个年轻人,看来刘备帐下真有能人,真有义士。
范阳说完,转头一把拉住诸葛瑾,背过刘备,低声说道:“子瑜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家陛下是什么态度。”
“谈判嘛,重在诚意,子瑜先生只是红口白牙,一番大义小义,也难怪我家陛下动怒,这也太没诚意了。”
说着,范阳还意味深长的给诸葛瑾使了个眼色,挑了挑眉毛。
诸葛瑾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回身朗声道:“陛下,臣弟久事陛下,难道不知荆州之事?”
“前者,关公在荆州时,吴候屡次派人求亲,可关公不允,甚至出言侮辱吴候。”
“后关公取襄阳,曹操多次送书给吴候,叫我主从后方夹击关公,我主高风亮节,不予理会。”
“只怪吕蒙,与关公不睦,因此私下出兵,误成大事。”
“今吴侯悔之不及,此乃吕蒙之罪,非吴候之过也。”
范阳闻言,忍不住连连冷笑,这诸葛瑾倒也是颠倒黑白的高手。
也难怪,这是一个政治人物最起码的手段。
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