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东西,张云娘将一叠毛票塞到叶希手里。
“昨天买布和棉花是你垫的钱,我本来是打算回来就给你的,谁成想发生那些糟心事,后面我也忙忘了,现在给你补上。”
豆腐坊聚集的本就是根无浮萍的小乞儿,见多了世态炎凉,多思敏感。
一家人都有亲疏之别,更别提外人了。
本来大伙就是暂时搭伙做生意、过日子的,关于钱财方面还是分清楚些为好。
一月分一次利。
届时也好聚好散。
她心想。
看出了张云娘的打算,叶希直接收下钱,半点不客气。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既搭力又白搭钱的活,她才不干。
但若是那些个半大小子和半大姑娘自己争气,她顺手拉一把又何妨?
而且张云娘这个人很有分寸,聪明有主见,懂得取舍。
也不自作聪明,固执己见。
而是有商有量。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是极让人舒适的。
但同时她也有身份暴露的概率。
想到刚刚张云娘看见她手环的眼神。
叶希叹气。
她和原主性格迥异,又没有她的记忆。
再切换几回,怕是豆腐坊的那几个聪明人就会发觉。
这时,叶希见周围邻居家,有几个打扮得干净利索,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子,相携着从豆腐坊大门口路过。
大老远嘴巴里就讨论着什么刚上映的电影,可好看了,排片场场爆满。
叶希仔细听了,那部电影名字是叫《狂流》。
刹那间,脑袋里瞬间记起了,高中的时候,历史老师提过这一部电影。
说的是一个庄附近的堤坝年久失修,一个小学老师领导村民们一起抢险。
当地首富侵吞巨额修堤款,带着家眷逃了,还派人在社会上进行诈捐。
那个小学老师带着村民与首富展开斗争,最后首富被堤口冲开的狂流卷走为结尾。
这电影的导演,在以小人物的视角,警醒世人,要勇敢反抗压迫。
赞扬了以小学老师为代表的民众觉醒和抗争精神。
叶希在豆腐坊门口想了想,记在了心里。
去前院看了毛蛋,恢复得很好,脸色红润有光泽。
若不是那根石膏腿白花花的架在那,都怀疑他压根没受伤。
这几日天冷,大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了。
张云娘学聪明了,和大家商议了下,只泡了八十斤豆子。
一半卖新鲜豆腐,一半做油炸豆腐。
泡豆子时突然想起前几天还发了豆芽,当时自己走不开,想着叶希靠谱,就让她带着虎子去弄了。
于是开口问:“叶希,你们发的豆芽长得怎么样了?”
叶希佯装不知:“应该……还行吧,之前看是发芽了的。”
“这么说咱们过几日有嫩豆芽吃了。”说着她兴冲冲地走向灶房,去看豆芽,虎子见状忙跟着,等会儿好及时邀功。
张云娘掀开角落里盖在豆芽上的粗布,愣了。
只见一堆黄豆子中,只有零星的几个发芽了,其他的还没有任何动静。
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豆子怕是已经冻死了。
她看向叶希,叶希讪讪然道:“确实发芽了呀。”
“没想到还有你不会的。”张云娘偷笑,“现在天寒地冻的,泡发豆子最好是用温水泡发,还要及时换水。
不过幸好发的不多,浪费不了多少,没事,咱们还能自己吃。”
叶希见豆子中,有的表面已经带了菌丝,劝说道:“还是别吃了吧,都已经要长毛了,吃了大伙该拉肚子了。”
再说发霉的黄豆黄曲霉毒素呈几何倍增长,吃了可是会致癌的。
张云娘一脸肉痛:“丢了怪可惜的。”
“为什么要丢?”虎子心一急,不解道,“不是已经开始发芽了吗?”
张云娘耐心和他解释,按着发黄豆的日子,豆芽早该发出来了才是,没发出来说明豆子已经冻死了。
小屁孩瞬间懂了,想到自己浪费了这么多豆子,有些自责。
要是做成豆腐,可以卖很多钱呢。
“谁说要丢了。”叶希适时插话,神神秘秘道,“挑一挑,洗一洗,咱们有大用处。”
张云娘疑惑,这豆子人吃不得,家里也没养什么牲畜,还能有什么大用处?
难道叶希打算养小鸡小鸭?
她皱眉,想到邻居家那些小鸡小鸭到处拉屎,窜来窜去。
她们豆腐坊做的又是吃进嘴里的东西,被人家知道了豆腐该卖不出去了。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虎子现在很信服叶希,听到这些不会浪费,顿时眉开眼笑了。
叶希说了声,带着春生和杨不悔就出门了,说是有事出去一趟。
虎子送到豆腐坊大门口,眼巴巴的看着三人离开。
待人走远了,他才不舍地回过头,突然看见身后两张望眼欲穿的眼,被吓了一跳。
“路遥姐姐,狗剩哥哥,你们俩干什么呢?吓我一大跳。”
两人异口同声道:“没事。”
天知道他们也很想去。
他们一直注意着叶希的动静,就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教大家习武。
豆子才刚买来泡上,明个一早才会忙,今晚大家就挺有时间的。
他们想问又不敢问,想和大家分享呢,又有顾虑。
万一叶希当时只是拿话敷衍虎子这个小屁孩呢!
亦或者叶希有自己的打算,两人贸然嚼舌根说出来,乱了人心就不好了。
探测器摄取了能量,自动开机变成待机状态。
叶希余光瞥一眼兴冲冲走在身旁的两人,不动声色地打开手环,探测器信号立马传来。
她把自己的目的和两人说了,想买头骡子拉石磨,让两人带她去牲畜交易市场。
杨不悔和春生两人一脸激动。
天知道他们两个,还有狗剩,以及几个大点的半大小子,天天轮着推石磨,手都磨破皮好几次了。
尤其是杨不悔,享受了男孩子身份的便利,就得尽和男孩子一样的义务。
她自然是很乐意的。
只是她的力气天生就比不过男孩子,所以推起石磨来也要比其他人累。
现在听到要买骡子了,可高兴了,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女儿家的姿态,步子轻快,眉眼含笑。
本来就是青春期的少女,如同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
春生只觉得怪异,说不出来的怪异。
叶希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着摇摇头。
然后控制探测器沿着昨晚熟悉的线路,朝中心大街窜去。
她睡了一整天,也不知道那个受重伤的沈慧还在不在。
万一真的搬走了,就不知道去哪找了。
还有她在沪市惹了这么大的乱子,怕是很多人都在想尽办法找她。
这人一看就是个学成归国的爱国学者。
在西方能接触磺胺这种抗生素药品的东方人,怕是身份不低。
虽然所属阵营不明,但也不影响她自身的价值对目前风雨飘渺的华国来说,举足轻重。
万一有难,自己也好暗中相助。
叶希控制探测器去的时候,沈慧正在检查手枪,往里面填子弹。
着一身皮衣,外搭一件黑色风衣外套,脚踩黑色平底皮靴,看起来十分干练利索。
一看就是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