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杨清正常上班。到下午的时候阿白给他发消息说她到了,他才叫了老板和老板娘两人,共同出发前往派出所。
太阳很大,今天的阿白带了一个鸭舌帽,又涂了防晒霜,正好遮阳。女孩子等在阴蔽处,虽然未被阳光照到,但夏季的天气还是难免有些燥热。
“阿白!”杨清是第一个看见那边的小女孩的。他叫了一声,并朝她招了招手。女孩子霎时间便站了起来,朝那三人走了过去。
“……”
“……”
……说实话宗子正心情很微妙。他看一眼阿白,又悄悄瞥瞥杨清。最后和身旁的喻子礼对视一眼。
真的不用报警吗……
哦对。他们这就是出发前往派出所的,马上就要见到帽子叔叔了。好像报不报警都没必要。虽然户口本两人都商量好了是一定要给她办的,但是喻子礼一定坚持要把这小姑娘的年龄改成十八岁,就这步让他有点拿不准是对是错。
……总感觉自己成了祸害小姑娘的帮凶呀。但喻子礼分析得就挺头头是道的。不知道她当初在外国的时候是不是还兼职当了销售。
“……”
宗子正正在心里犯嘀咕的时候,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子就已经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先喊一声。
“……喻姐姐。”
然后看向老板。其实阿白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称呼来称呼他——「主君」这个称呼在现代已经过时了。上次他给她塞红包的时候,他是喊她妹妹的。就两人的身份以及年龄来说,他叫她妹妹也合适。但她可不能喊他哥。
她已经有哥了。
叫老板好像也不太合适。毕竟她又不是他的员工。想了想,又看一眼喻子礼,喊宗子正:“姐夫。”
宗子正:“……”
喻子礼:“……”
听到这个称呼后两人又表情微妙地对视一眼。看吧……她就说这个小女孩很有想法。要是他们俩人真有什么不清白的关系,十有八九也应该是她自愿的。
好在现场并没有僵持太久。宗子正也没对这个称呼有什么异议。
“上车再说吧,外面天气热。”他说。
喻子礼就下意识地把阿白一搂,拉着她上了后座。安排杨清:“你去副驾驶。”
杨清:“好。”
又对宗子正说:“你去开车。”
宗子正:“……”
……知道了。
现在老板的爱车已经变成了一辆玛莎拉蒂。坐在副驾驶的时候,杨清其实有想过——已知他的老板是一位有家室的男性。那假设杨清的性别为女。当老板给他开车的时候他坐哪合适?
坐后座有把老板当成司机的嫌疑,坐在副驾驶……老板的家室会不会对他有意见?
杨清:“……”
喻子礼把阿白拉上后座主要是想单独跟她聊些事情。既然不能把她当成寻常小孩来对待,更何况她马上就要领身份证了,那她现在跟她聊一些现实向的话题也挺合适。
女孩子原本以为喻子礼会跟她讲交代到了派出所之后的注意事项。但女人却开口问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问题:“阿白。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女孩子就眨了眨眼睛,没想明白喻子礼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杨清,发现那家伙也在透过后视镜偷偷看她。
“……”女孩子试探着开口,“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啊……
是诗经里面的话。
同生死、共偕老。
……听起来很伟大。但是喻子礼不信。至少不是每一对情侣都有这种特殊又伟大的情感。要不然这些年民政局的离婚率何以一直居高不下呢?还没同生死呢,爱情就被生活中的那些柴米油盐给消磨光了。
其他人尚且如此,又何况杨清和阿白这一对?
诗经中有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同样也有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喻子礼对阿白说这些只有一个用意。她嘱咐:“人心复杂多变,你不能将自己的后路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尤其这些年来社会有关于婚姻的负面新闻不断。骗婚的骗婚,出轨的出轨。不管男女都害怕自己会上当受骗。
人性复杂,经不起考验。
……至少当一对情侣迈向婚姻殿堂的时候一定是做好了共度一生的准备。但谁知道他们未来又会面对什么呢?
放往常喻子礼是懒得管情侣之间的事的。但凡这两人年龄相当,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骗不骗的自己把握去吧。
也就是这小姑娘年龄不大她才跟她说这些——但她也只说这一次。说完以后就再也不说了,怕惹人嫌。
女人的声音不大不小,至少她一点也没有要瞒着前方两个男人的心思。因此不管是杨清还是宗子正,这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清:“……”
好像被当成负心男人对待了呢……
于是杨清又透过后视镜悄悄看她。女孩子脸上表情微妙——她其实对喻子礼的话没太放在心上。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道理在许久之前杨清就与她说过。该懂的,不该懂的。她这个年纪都懂了。因此她相信杨清,同样的也相信她自己。未来是会经受考验没错,但没必要对未发生的事而过分担忧。彩票还没中呢,难道就要为幻想如何分钱而争得面红耳赤吗?
立足于当下。抛弃那些风花雪月之后,他们仍然是他们自己,仍然能够恪守本心,并且坚定不移地握住对方的手。
身着白衣,心有锦缎。
但喻子礼当着宗子正的面说这些,这实在让阿白好奇这两人的关系……难道他们不是恋人吗?
于是阿白便看看喻子礼,然后又偷偷瞥一眼在前方开车的宗子正。好奇心作祟。实在心痒。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她看出阿白脸上的纠结了。
哦……
既然如此阿白就直接说了:“那你和姐夫之间有爱情吗?”
他?
“宗子正,你爱我吗?”喻子礼转头就把这个问题抛给在前方开车的司机。
司机面无表情地说:“爱。”
喻子礼:“那你来我家入赘吧。正好我是独生女。”
宗子正:“……”
“看吧。”喻子礼也没太在意宗子正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她只是为了向小姑娘证明“爱情”这种东西的虚无。
既然“爱情”能超越生死,那宗子正为什么会连这个要求都不同意呢?
……现实太残酷了。
有这么多现实难题横在他们面前,大家又哪里有心力去追求那些精神上的共鸣呢。
她说:“我和他之间谈爱情太庸俗。”
……她也不需要各种风花雪月的表达。人间很好。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所以她只求小满。
双方性格合适,能搭伙过日子。对方也不会提出一个又一个无理的要求——比如她不会提出让宗子正入赘,而宗子正也不会要求结婚后让她将家产并入他家。
就可以了。
“……到了。”然后是宗子正踩了刹车,把车停好。
“走吧。”喻子礼也飞速地转移话题,就假装刚才那话不是她说的。怕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紧张,女人便牵着小女孩的手,道:“去给你办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