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这个事暂且还不着急。
按照杨清自己的想法，他是很想在阿白不知情的情况让她自个出去玩一天，然后他自己把他们的出租屋好好装饰一下。
这样阿白回来的时候就会看见满屋的鲜花——她要在最郑重其事的浪漫中接受他的告白。
但是……
……该怎么不动声色地让阿白出门玩呢？尤其在她天天发奋读书的情况下。
当然还有一件事让杨清很犯愁。
那就是阿白的伴娘问题……杨清当然也能从自己庞大的亲戚团中找出几个年轻的表姑表姐来担任，但他还是更希望伴娘团里能有一个阿白自己的朋友。
……喻子礼现在应该是没可能了。老板娘现在留在京都处理政务，大概也没时间来参加阿白的婚礼。
还有一个阿乔……
但阿乔毕竟是网友。隔着一层网络也不太好判断人的性格。不过杨清还是对这个给阿白寄复习资料的女孩子还是很有滤镜的。
……准确来说是杨清不太习惯把别人的性格想得太恶劣。所以那个阿乔应该是一个好人吧？
但光是他想也没用。他们只能静静地等到四月份，等阿乔跟阿白见面之后由阿白自己判断一下对对面那个女孩子的主观感受。等阿白自己觉得那个女孩可以深交，到时候再问对方愿不愿意担任伴娘……
不过杨清这段时间其实也挺忙的。工作日他要上班，休息的时候他则要清点一下婚礼的必买清单，确认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然后一起给他老爹发过去。
要买的东西还是挺多挺碎的。比如“喜字”、喜糖、氢气球、红地毯……
三月春和景明。
早春的阳光伴随着初春的气息透过窗户温和而又轻柔地挥洒下来，为他们的小卧房里镀上了一层暖纱。
杨清看向依旧是坐在书桌跟前努力学习的女孩子。他想了想，先掏手机查了一下未来几天的天气，毫不意外地连着几天大晴天。
他突然说了一句：“下周我们去试婚纱怎么样？”
“诶？”阿白一愣，写卷子的手瞬间僵住，也回头看向杨清，试探着开口问道：“……试婚纱？”
……这是不是太突然了？杨清怎么每次都这样很突然地放一个大消息出来啊！
当然如果杨清能知道阿白的想法，他也会对阿白说不突然了。
有多少未婚情侣都是提前半年就过去试的呢。
“嗯，试婚纱。”杨清道，“我定了家婚纱店。我们去现场挑几款，然后选一套你穿着最好看的。叫上爸妈一起。”
正好下周就一起把众人的衣服都订了。大家都现场试一试。要是有时间一家人还能在幸阳这边逛逛。
这次就先给阿白挑两套。
一套主纱，另一套特色。比如新中式或者民族风或者赫本风之类的。要是有好看的就另外再说。
婚礼出席就用主纱。
敬酒可以用之前买的那套明制婚服。
……杨清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婚礼是西式还是中式了，准确来说应该算中西结合吧？当然在婚礼上穿什么衣服其实也不是重点。只要阿白愿意，她穿着主纱敬酒都行。
多挑几套衣服当然是拍结婚照用。各种风格的照片摆在他们的卧房，等以后买了自己的房子再把那些照片都带过去布置。
这样逛看着杨清就觉得自己的心情愉悦……
老杨接到杨清电话的时候对方说什么他其实什么也没听见。
他就从对方的话语中听懂了一句——
「老登！把咱们家存折带上！」
老杨：“……”
“知道了。”老杨语气平淡地说。
“……你和妈一起过来。”杨清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奶奶……您要是能劝动的话就一起把奶奶带过来吧。”
……杨清也不确定老太太愿不愿意折腾。但选婚礼衣服总还是现场过来挑要比较好。但老人家毕竟年纪也大了，坐三个小时车对她来说也十分辛苦。
总之还是以老人家自己的意愿为主。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他们就帮忙挑了然后给老太太带回去。
“嗯。”老杨十分高冷地挂电话了。
……然后杨凌云又面无表情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许素婉和老妈。前者听了一会，决定先去把自家的存折本拿上。
婚纱就不说了。
万一杨清钱不够的话他们还能再垫吧点，然后多取几万块钱出来给阿白买五金用。
后者听到这个消息则惊诧地瞥了老杨一眼，道：“你觉得高兴就笑出来。别板着脸。”
老杨：“……”
……阿白晕晕乎乎的就接受了要去试婚纱的消息。这些事情她都不懂，所以完全是交给杨清处理的。包括酒席上要用什么酒、送宾时要送什么喜糖。她不懂也嫌麻烦，交给杨清之后一直也都没过问。
原先谈婚礼的时候那还是在去年十月份的时候。说起婚期那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肉眼可见的时间还长，因此阿白也一直没太放在心上。
现在是怎么一眨眼就飞到三月的光景来的？喜事临近。原本说好不期待的，但这会阿白的心也忍不住怦怦跳起来。
……莫名其妙地就要结第二次婚了。
倒是老杨对杨清新买的车很感兴趣。在一家人都上车坐好之后，老杨围着杨清的车转了一圈，坐上去很感兴趣地问：“这是你新买的车？”
都开上这么好的车了，他竟然还说他没钱！老杨一想起他被骗的两万块就心痛……
“没有、”杨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是我们老板的车，说暂时借给我开。”
老杨：“……”
……好吧。
……虽然杨清一直都说他们老板十分看重他，没想到他被看重得都当上老板司机了。
这个周末是一家人都到齐了。
阿白坐在副驾驶，杨清看了一眼后视镜，先问问家人的想法：“你们都吃过饭了吗？我们要不要先去找个饭店吃饭？”
……许素婉悄悄瞥了一眼阿白，没从她脸上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想在外面吃饭应该不是阿白的意思……
许素婉在心里盘算着，接着便说：“直接去看婚纱吧，我们都在家里吃过了。”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尽量把开支控制一点。
“你们也吃饭了吗？”许素婉又问。
“我们也吃过了。”杨清一边说着，一边点点手机导航他之前看中的那家婚纱店。
老杨看了看杨清——欲言又止。
……他其实很想对杨清说些什么。但现在场合不对，还是过会再说吧。
“对了。”开着车的时候杨清突然提醒了大家伙一句，“等会阿白挑婚纱的时候，爸妈你们几个就板着脸，记得装出一副很不情愿很不耐烦的模样。记住了吗？记得演技好一点，千万别露馅了。”
“为什么？”率先提问的是阿白。女孩子微微一愣，没明白杨清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因为表现得太喜欢了容易被坐地起价。”杨清说。
这个道理还是他小时候许素婉带他去买衣服的时候传授给他的。
坐在后排的几个人都没出声，很明显也是同意杨清的说法。
虽然结婚是大事，婚服贵一点也无所谓。但该省省该花花嘛。不该出的钱就一分钱都别出。可以买贵的，但不能买贵了。
阿白：“……”
……好吧。
阿白也记住了，想了想她问：“那我呢？我是不是也得克制一点全程板着脸？”
“你不用，你可以尽情释放情绪。该哇就哇，该笑就笑。”
阿白：“……”
……但是这好像跟杨清说的不一样？
杨清想了想又对阿白补充了一条：“但是你看中喜欢的一款之后，你可以回过头来问我们能不能买。”
“——到时候我们几个就表现得恶劣一样，假装阿白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
弱小可怜又无助。
杨清：“说不准那个店员看阿白可怜，然后又给我们便宜一点。”
这些全都是婚纱店的套路！
哦——许素婉听明白了，她道：“这是让我扮演恶婆婆呢。”
至于老杨……
他不用演，他不说话的时候就看起来很“凶残”了。他完全可以本色上场。
于是杨清又透过后视镜重点瞟了一下奶奶，很腼腆地笑：“哪有？大家全员恶人嘛。”
许素婉说：“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怕阿白会介意。”
“……她不会。”杨清看了一眼阿白说。他十分地了解阿白。这个铁公鸡如果遇到有省钱的机会，她不会错过的。
阿白：“……”
……女孩子盯了杨清许久，倒真的抱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了。
“怎么了？”杨清偏头问她。
“……没什么。”阿白抿了抿唇说，“就是觉得你们的思想太邪恶了。”
对比起来她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城市套路深，她要回农村。
杨清：“……”
……试婚纱的时候也跟杨清计划中设想得差不多。除了阿白以外剩下的其他四人都坐在婚纱店的沙发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仿佛看谁都不顺眼。
老杨只需要板着脸站那，但老太太可就考虑得多了。她想了平生最令人生气的事，于是当她坐在那的时候就一脸横相。
——她可是在几十年前拿过棍子跟隔壁村的那些人打过架的！于是当她发起狠来的时候也是气势十足。
阿白：“……”
……这也太夸张了。
店员都不太敢说话了。她们只一边悄悄观察着那几个“恶人”的脸色，一边给新娘子小心翼翼地介绍婚纱的款式。
话说回来……
这几个人里好像没一个是新娘子的家人。新娘子的父母呢？不会挑选婚纱的时候还不来吧？
……阿白也没管其他人。
她在自顾自地挑选婚纱。
虽然结婚当天要“披麻戴孝”这让阿白觉得有些奇怪，但婚纱这种衣裳只要诚心去设计，怎么说也不会太难看的。
……要不然这些婚纱店也不会在顾客“哇”了一声之后就坐地起价。
不得不说挂在这里这些的琳琅满目的商品确实镇住了阿白这个没见识的汉朝人。她才看了第一件就被惊艳住了。
那些梦幻的头纱、华丽的拖地裙摆。穿上去的时候阿白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童话仙境。穹顶、花窗、还有斑驳的星光与梦幻的风影都绘织在她的裙摆之上。
那些雕刻在腰腹间的华美线条与蕾丝珠钻无一不展示了情至深处的缱绻与浪漫。
……像这一件阿白就觉得很好。店员看出了新娘子的心动，立刻贴心地开口询问她要不要试一下。
来这里就是为了试婚纱的。
因此阿白也没矫情，立刻就点了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店员就帮忙将她看中的那套婚纱取下来，把顾客请进了试衣间帮忙换衣服。
这么大的婚纱一个人肯定穿不了，所以需要店员帮忙。
然后再来个化妆师看看上妆效果。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服务态度还是挺好的。像这种独处的时光最适合找顾客打探些八卦了。尤其那几个恶人都坐在外面，大概也是听不见她们里面的谈话的。
化妆师在给阿白描眉。
她看着年纪就小，不太适合鲜艳的浓妆。给她画个小清新的淡妆就挺好了。
想了想，化妆师就不动声色地打探：“小妹妹你今年几岁啊？我看你好像年龄不大的样子……”
……阿白眼珠转了转，也不动声色地说：“今年十九。”
化妆师：“……”
果然。
她就说这位顾客年龄不大吧。当然这位化妆师其实也很年轻，她是零零后。今年大概是二十四岁。
于是这更让她焦虑了。
——比她小的都结婚了，而她自己却仍然觉得她还是个孩子。过年的时候在家里连一箱奶都不能拆。
化妆师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问：“你是幸阳本地人？”
“我是山西人。”阿白说。
“……”那离幸阳这边还挺远的。懂了——远嫁。
“那你爸妈呢？”化妆师说话间就换了把刷子，一边干活一边问：“你试婚纱你父母没跟着一起来？”
阿白：“……”
……阿白不太想每逢一个陌生人就要跟他们说她爸妈都死了。想了想女孩子就斟酌了一下措辞，十分严谨地说：“太远了，他们来不了。”
“……”化妆师正在给她打腮红的手一顿，又十分刻意地看了阿白一眼。
她又懂了——
这个女孩不仅远嫁而且家里还穷。当然男方家估摸着也很抠门。都结婚了不说给女方家里人买几张火车票……
好可怜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