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本来拒绝了两下,后来见她执意,也便收下了。
走向后院的时候,大夫的夫人出来了,看见她们,眼神跟着半天,有些奇怪的走向了大夫询问。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就听见了震惊的三个字:“金泊珠?”
沈璟之的脚步瞬间顿在了原地,眯着眸泛着锋芒睨了过去,
旁边扶着的苏南初不解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又回神:“怎么了?”
他怎么一惊一乍的。
沈璟之没回话,又把目光收回去,跟着往前走着。
………
杨云锦惊呼完那一声,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噤声半天,等两个人进了屋,又拉着自己丈夫往边上走了走,压低声音。
“你哪里来的这珠子?”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可不是普通的金泊珠,这材质品相,最起码也得二品大臣以上,或者皇室才可用的制式,一颗就价值连城,
大夫看向那边,走出来给男人煎药的女人,笑呵呵打声招呼,又回神,“害”了一声道:“这不是这两个晚辈遇上了点事,找不到地方落脚,想在咱们这里借住几晚上,这是非要塞给咱们的报酬。”
杨云锦一听,眼神更加凝重,呵斥了一声:“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不要在外边乱带一些不明来路的人回来,人心隔肚皮,万一他们…”
这年头,因为好心牵连什么祸事的还少吗?
那大夫被念叨的摸摸后脑勺,往上托托药箱:“我也是看她们可怜。”
“再说了,好人有好报,当初我不是也这么遇见的你吗?”
杨云锦皱眉深吸一口气:“你就这老实心眼子,迟早在这上边吃大亏。”
她跟这些人能一样吗?不说他们那伤是箭伤,就说这珠子,他们那一眼看上去奢华的衣服料子,怎么看他们也不能是普通人家。
大夫也不生气,只笑着把药箱拎了拎,引着女人往边上坐:“夫人为了我好,我都知道,但是刚才,村东头屠户来了,说他父亲突然发了头风,人命关天,我得赶紧一趟,不如等为夫回来,为夫再听从夫人教诲如何?”
杨云锦又瞪过去一眼,跳出来对方是在转移话题,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人的性子哪能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只好叹气:“你快去快回,这些天记得去一趟城里,买些笔墨,忆儿跟虎子这些天都没得练字了。”
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学堂,书铺子也没有,都得她背下来抄在纸上教,要是连纸墨都没有了,她这俩孩子还不得睁眼瞎。
“好,好。”大夫连声应道:“都听夫人的。”
前些天不刚买了纸墨吗?两个小屁孩子,字写这么漂亮有什么用,不过自己夫人喜欢,他也只好听从,谁让他的夫人才是他们家里的主儿呢。
这边谈话不知道什么结束。
……
房屋里,苏南初把药煎好端过来,吹凉之后,拿着汤勺递过去。
沈璟之抬着眸子,看一眼,心安理得的享受女人的照顾。
其实苏南初想问,他这么一勺一勺的喝不苦吗,直接拿过去一口干多干脆。
但是男人始终没提这回事,她也没好意思提,耐着性子又盛一勺过去。
“砰砰!”外边传来了敲门声。
苏南初放下碗,过去开门,看清门外人影,和善的道了一声婶子。
杨云锦近距离看清屋内俩人,也摆出一副笑意,热切的道:“我家那口子都跟我说了,两位也是家中遇了变故,医者仁心,两位尽管放心在这里住下,需要什么,尽管跟婶子提。”
反正都已经把人带过来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把怀里抱着的两套新衣服放过来:“这是我家姑娘的衣服,还有我家那口子的,比不得二位身上的料子金贵,还望二位莫言嫌弃。”
苏南初连忙客套,接下来。
“那二位先好好注意,我老妇便不打扰各位了。”
那夫人好像也就是专程送件衣服,送完之后直接便又走了。
苏南初看着那背影狐疑了两圈。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大夫的夫人有点不像是这山里的人。
一个人的气质,心性,说话的方式,大致就能体现出来一个人的生存环境,这个夫人开口语速不急不慢,举手投足处处透着大家教导出来的涵养,连走路都带着说不出的端庄,还带着一股出身书香门的书香气。
山里能养出来这种性子吗?还是…难道是被拐卖进大山里的?
回神放下手里的衣服,朝着沈璟之走近,把还没喝完的药直接递过去:“都凉了,快喝吧。”
他刚才不还活蹦乱跳的吗,怎么现在不知道起一下身,把药趁热喝了。
就在他旁边,还非得等她过来给他端。
沈璟之绷唇似乎有些不愿,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了,他也没强求,直接端过来,一口闷干净。
然后把被子掀开,凝紧的目光看向收拾药碗的女人:“需要涂抹的药呢,不上药了吗?”
苏南初不耐烦看过去,回一句:“着什么急,那不得凿碎吗?”
她不得一件一件来,在宫里被众星拱月伺候惯了,还以为她一个人也长了这么多只手了?
把那罐子抱过来开始慢悠悠的凿着,时不时扒拉扒拉,眼里半点没有他的行踪。
沈璟之盯着女人,看着看着收回视线,越来越觉得自己有点搬起来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前不对女人表明心意的时候,女人怕他,敬他,小意温柔讨好着,要多谄媚多谄媚。
现在,好似是知道自己小命保住了,没事就用眼珠白愣他,说话也越来越没规矩,又开始显摆自己那带刺的爪子。
苏南初才懒得管他怎么想的,现在他受着伤,主权在她手上,不杀之恩也是恩,她本来可以杀了他的,但是没杀,这不是恩?他不得感谢她?
这不比那一饼之恩实在?
凿完之后过去扯男人胸口衣服,拿着毛巾擦拭干净,然后把药一点点的沾着涂抹上去。
涂完之后,也把目光放在男人身上已经淡到只能隐隐约约看出来痕迹的“遍身疤痕”上。
苏南初伸手过去摸了摸,这些伤看上去最起码也得有很多年了,遍身是很宽的一道道白,还有一些比较深的摸上去还能感觉到凸起,可想而知之前的伤口有多重,庆幸这男人不是疤痕体质。
她指着那些伤,抬头问了一句:“这些都是…宸太妃做的吗?”
沈璟之把衣服扯上,避开女人的手,目光凉薄:“嗯。”
苏南初看他这模样,又忍不住骂他装,催着她上药的是他,现在又遮遮掩掩的还是他。
“为什么还有刀剑伤…”那么宽,那天宸太妃不是说想要慢慢折磨他吗,就不怕这一刀直接把他捅死了。
沈璟之缓缓的系好自己的衣绳,看着女人放下药,擦着手,开口回的平静:“因为朕会逃。”
逃了自然会有人抓,有打斗自然就会有伤。
看见女人的眸子里突然流露出对他那些遭遇的共情,低着头有些不言语,沈璟之又垂眸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你以为朕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
那地方可没有地方让他习武,年少之时也只记住一些招式,不真正与人对剑,怎么能真正的把剑招融会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