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过几本书？”安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对着槿石轻声问道。
“识字不多。”槿汐含含糊糊地道。
“原来如此。有句话说的好，女人没有才华，就是德。仁穆皇太后自幼饱读诗书，又曾为三位贤君出过力，实在是女子楷模。”
“小女子也不想太多，只要识得一些文字，不要有辱门风。”槿石柔声道。安王已经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她要让自己的所作所为引起安王的重视。谦虚，才是真正的与众不同。
安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含笑望了妗时一眼，然后移开视线，与柳羡之简单的说了一声，二人转身离去。槿石没有急着走，只是看着那两个人。
清晨的太阳被树叶劈成了碎片。槿石安静地站在那里，想着刚才的事情。
算算日子，安王刚下完早朝，便到了柳府。如此说来，柳羡之与安王的关系肯定不简单，既有好处，也有坏处。没有哪个帝王会希望自己的大臣，和自己的皇族子孙过于亲近。
再立片刻，槿石便往秋水阁而来。
安王这一问，着实让瑾时吃了一惊。他没有受过正规的教育，虽然识字不多，却也没读过多少书。她一生中能记住的诗词绝不超过十个，至于《百家》，她更是闻所未闻。
有那么一瞬间，槿时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走到了一个岔路口，到底要不要借助安王的力量一飞冲天，或者做一个可怜的庶出女子，如今，她的人生，似乎就看自己有没有文化。
因为昨天与槿石有约，槿汐早就在秋水楼上的走廊上等着妗时，老远便看到了瑾时的影子，当下也不顾礼数，欢喜的如一只鸟儿般奔到妗时面前。
“二姐。”他叫了一声。槿汐满脸通红，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怕你不来，所以我给你做了一些新的糕点，你也可以试试。”
槿石微微一笑，柔声道：“那就多谢姐姐照顾了。”然后跟着槿汐往秋水楼上去。
秋水阁的布置，倒是让芙蓉有些意外。除了日常用品，再也没有其他的装饰。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的心性决定了他的一生，他的家，从来都不会有什么豪华的地方。
“姐姐。”她喊了一声。她吩咐身边的丫头燕儿，将一碟点心送了过来，“二妹，你要不要试试这莲子汤？”
雁儿端来了两套碗筷，芙蓉夹了一份莲子汤，尝了一口，说道：“味道不错，有荷叶的香味，又有荷花的香味。”
“哪里哪里。这两日芙蓉帮她寻来了一些书籍，二姐若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带回去看看。二妹不能跟芙蓉姐姐在学堂里念书，实在可惜，你也别难过，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槿曦笑眯眯地说道，可在槿时看来，却像是在同情一个卑微的仆人。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雁儿快步跑了过来，对着唐昊行了一礼，柔声道：“二姑娘，阿来让你到他的办公室一趟。”
“父亲，你要见我二妹做什么？”槿汐一脸担忧。她当然不会想到这一点，不过，她也猜到了，大概是因为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所以，她安抚了一下槿曦，就离开了，和阿进一起，来到了柳羡之的书房。
安静的环境下，两个人走的很快，不过十多刻钟，他们就来到了书房。
“婢子姑娘，主子正在等您，您请进。”阿来不似一般的奴才，对妗的态度还是很尊敬的。
“多谢。”槿石躬身道。林梦雅转过身，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书房内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
槿石轻轻推门而入，微微躬身。
“槿石见过父亲。”说完，她便躬身行礼，低着头退到一边，等着柳羡之下一步的指示。
柳羡之眼睛一亮，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安王的？“抬起头来。”
槿石这才抬起头来。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打量柳羡之，他长着一双小眼睛，一睁开就带着笑意，留着两撇小胡子，身材微胖，双颊圆润，看不出半点朝官员的风范，反而更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
“昨天在大街上，我和户部尚书家的儿子闹了点小别扭。安王与萧王救了我一命。”她不清楚柳羡之在朝中的地位，也不清楚他与吏部尚书之间的联系，所以并没有告诉他真相。
柳羡之收起笑容，问道：“你以为能见到安王，是一场机缘？”
“父亲，我听不懂。”
“安王说你是可塑之材，你怎么看？”柳羡之语气平和，让妗时摸不清心思。
槿石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可能会在一瞬间左右她的生死。她来到柳羡之的案几旁，盈盈一礼，脸上挂着微笑，柔声道：“王爷的话，我可不敢乱说。关于那些流浪和尚，我也有所耳闻，父亲对瑾曦的希望，我当然能理解。孩儿不想怪父亲对我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只是担心我将来会为柳家惹下大祸。”
说到这里，槿石刻意的顿了顿，她暗中打量着柳羡之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淡定，到后来的淡定，最后的难以置信。
“你接着说。”柳羡之保持着冷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兴奋。
“人无完人，谁也不可能事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若孩儿真是柳家之劫，上天也不会让我柳家避过一劫，反而孩儿学富五车，或许上天会有所感应，不再对柳家造成什么伤害。”瑾时绞尽脑汁，想要劝劝柳羡之。
“所以呢？”柳羡之目光闪过一抹迟疑，刚才槿石说得极有道理，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父亲，让我去学堂念书吧。”
“你为什么要学习？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庶子是不能认字的！”柳羡之一本正经地说道，他早就料到芙蓉会这么问。
“我不愿意做禽兽。”槿石淡淡道：“孩儿曾经听说过，人若不能认字，便会成为禽兽，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