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州神色凝重,忧心忡忡地向苏轻宛禀报道:“郡主,张三此人极为精明,他暗中派人在城中大肆散播消息,声称郡主要接纳山匪进城。这群山匪平日里烧杀抢掠,与百姓结下血海深仇,犯下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百姓们对他们恨之入骨,自然难以接受招安一事。郡主,您若真与张三谈妥招安之事,恐怕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将会一落千丈。”
果不其然,城中流言蜚语瞬间甚嚣尘上。
有人满脸不屑,言辞尖刻地说:“郡主到底是女流之辈,哪有淮南王和世子那般的英雄气魄。竟放下身段,屈尊与山匪谈判。她本该像淮南王一样,血性十足,拔剑而起,点齐兵马,直捣淮南十八山,将那群恶匪屠戮殆尽,为百姓报仇雪恨才是!”
还有人带着传统偏见,摇头叹息道:“女子生来就该在后宅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哪能上阵杀敌呢?郡主即便继承了淮南,也终究难以恢复往日淮南王府的赫赫荣光。依我看,还不如早早寻个好人家嫁了,生儿育女,安稳度日。”
更有甚者,言语不堪入耳,放肆叫嚷着:“干脆让郡主和山匪联姻得了,把淮南拱手送给山匪,省得麻烦!”
好在绿竹和轻青青平日里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一众婢女管束极为严格。这些婢女皆是她们一手调教出来的,个个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懈怠,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才没能传入苏轻宛的耳中。
不过,聪慧如苏轻宛,即便未曾亲耳听闻,也能大致猜出百姓们心中的想法。她目光平静地看向云知州,轻声问道:“姐夫,连你也觉得,我不该收编这些山匪吗?”
云知州抬眸,看向苏轻宛,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若是十几年前,他身为淮南知州,苏轻宛还是府中天真烂漫的幼妹,他定会像对待亲妹妹一般,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可如今不同了,苏轻宛已然成为郡主,是整个淮南封地的主人。她既是自己的妹妹,更是需要敬重与服从的主子。
“郡主,山匪与百姓之间的仇恨,可谓不共戴天。”云知州斟酌着言辞,客观地分析道,“郡主若执意收编他们,确实得想尽办法安抚百姓。一旦安抚不当,城中极有可能爆发动乱。咱们此前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可如今还是传得满城皆知,显然是山匪蓄意为之。他们就是想让郡主陷入两难之境,骑虎难下啊!”
“我又怎会不知山匪与百姓之间的深仇大恨呢?”苏轻宛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透着忧虑,“只是山匪盘踞淮南十八山多年,根基深厚,盘根错节。若贸然派兵攻打,必定劳民伤财,百姓也会跟着受苦。武力,向来是在和平谈判彻底破裂后,万不得已才会采取的最后手段。若能通过和平劝说,让山匪归降,我实在不愿轻易动武。淮南十八山上的山匪,有不少人曾是当年父兄麾下的兵卒。淮南一族惨遭灭门后,他们走投无路,被迫落草为寇。”苏轻宛顿了顿,神色愈发凝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边境线太近了!西林的边境三城,与我们仅一江之隔。稍有风吹草动,这群山匪若是倒向西南,必将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张三敢与我赌,我却不敢拿淮南的安危冒险!所以,我会竭尽全力与他们谈判。若实在谈不拢,再让念青领兵出征!”
“郡主心意已决,属下等人自当听令行事!”云知州恭敬地行了一礼,语气坚定地说道。
如今的淮南,已然建立起一套完善的封地属官制度。云知州与府中的谋士,以及淮南大大小小的官员,皆听从苏轻宛的调遣。面对百姓的抗议,他们只需做好安抚维稳工作即可。为了避免矛盾进一步激化,苏轻宛并未给百姓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她却给了张三一个明确的期限:一月之内,必须给出山匪的决定。否则,就只能兵戎相见,图穷匕见了。
与此同时,京中的金銮殿内,朝臣们也正在热烈地讨论着淮南的诸多事宜。
陆璟同样收到了淮南局势动荡的消息,山匪与郡主双方都在按兵不动,暗中观察,局势一触即发。最终的结果,要么是淮南出兵剿灭山匪,要么是山匪被淮南成功收服。
宁远侯听闻此事,满脸愤慨,主动请缨道:“区区一万山匪,竟敢在淮南肆意妄为,公然叫嚣,这匪首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王爷,末将愿前往中州领兵,定要将这群山匪一网打尽,为淮南百姓除害!”
陆璟神色冷淡,微微挑眉,不咸不淡地说道:“淮南并未向京中求援,侯爷何必如此热情,上赶着去帮忙,岂不是冷脸贴热屁股?”
宁远侯闻言,顿时语塞,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中暗自腹诽:这词能这么用吗?
摄政王,您这语气怎么听着有点幽怨呢?难不成他已经知晓郡主的身份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这一直都是个秘密啊。郡主连自家夫人都瞒了这么多年,绝不可能轻易告诉一个有名无实的联姻对象。
陈大将军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道:“京中和淮南正打算重修旧好,此时我们主动示好,淮南必然会心怀感恩。说不定郡主一高兴,就愿意来上京了呢。”
陆璟冷哼一声,脑海中浮现出那封回信,心中满是无奈,一时之间竟什么也不想说。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热闹,嘴角微微上扬,戏谑地说道:“郡主都邀请王爷亲自去一趟淮南了,王爷若想去,想必也没人会拦着您,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呀?”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若是此时陆璟离开京城,寒门一派必定会群情激愤,乱作一团。长公主显然是故意看热闹不嫌事大,朝中的寒门官员们自然是坚决反对,纷纷进谏道:“朝局尚未稳定,摄政王怎能轻易离京呢?”
一名官员更是苦口婆心地劝陆璟:“淮南郡主屡屡抗旨不尊,王爷,您又何必为淮南的这些事劳心费神呢?”
陆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