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山上,分宾主坐定。
“少侠丰神俊朗,法术超绝,不知高姓大名?师承何人?今日来我万妖盟有何指教?”刚一坐下,窦时初便按捺不住,率先问道。
纪小芒知道窦时初并不关心自己姓甚名谁,来万妖盟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先前白龙逞威,害得他前倨而后恭罢了。他提出的一连串问题之中,唯有“师承”是他最为关心之事。
但他越是好奇,越不能轻易交底,毕竟说多错多,他纪小芒的底细也禁不住仔细推敲。
“我叫纪小芒,今日登门拜访,特来向窦副盟主请教塑魂之术。”纪小芒单刀直入,但对师承之事避而不谈。
“塑魂术?”对方指名道姓要向自己请教,这可大大地出乎了窦时初的预料。他眼睛转了两圈,“说来惭愧,若是纪少侠在驭术方面有什么困惑,窦某定知无不言;但塑魂之术并非我家所长,不知你是从何处听闻我能帮你的?”
纪小芒听完心中咯噔一声。
塑魂术他们也不会?那自己岂不是白来一趟?
“坊间传闻而已。若是贵派没有塑魂术相关的法门,我也就不在此地多做叨扰了。”少年心想,这万妖盟上下风气如此不堪,还是少说几句为妙。他也没有将商四课的名字说出,免得给风铃谷传功首座再增添什么麻烦。
方才山门一战,万妖盟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这一切都拜那少年身边那条神出鬼没的白龙所赐。
窦时初原打算将他困在此地,细细地套出话来,理清关窍,再加上自己软硬兼施,说不定可以将那白龙赚到手中。
眼看着纪小芒没说两句,就要起身辞行,这如何使得?
“诶~窦某只说并非我家所长,可从来没有说过一窍不通啊!”窦时初连忙起身,将纪小芒按在座位上面。
“只是那塑魂之术,若是施展起来,恐怕需要费上一番周折。我这就安排门下弟子去做准备,纪少侠切莫心急。”窦时初看到少年风尘仆仆,计上心来,“进山之时我已经命人备下酒宴,一来为少侠接风洗尘,二来为先前的误会聊表歉意。少侠可千万要给窦某这个薄面啊!”
先前在紫云山时,纪小芒为了寻找那地脉之根也是煞费苦心,知道塑魂术的确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小法门。
白龙生性护主,此番击杀了连同那白头夜枭在内的许多驭物,已经算是防卫过当,再听那窦副盟主如此说辞,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更何况他此刻的确是饿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纪小芒向窦时初拱手致意。
“来人,请纪少侠到客房暂歇,你们抓紧置办酒宴,还有塑魂术的一应需用!”窦时初大手一挥。
一名驭师领命而来,带着纪小芒向客房走去。窦时初看着少年的背影,面容又阴沉了下来。
“小子,等到我摸清了你的门路,非要把你吃干抹净不可!只要把那条白龙搞到手,我那白头夜枭倒也不算枉死。到那时候,怕是盟主出关,也不是我的对手!”窦时初眯缝着双眼,向椅背躺去。
纪小芒步入客房,不久,一桌丰盛的饭食便已呈现在眼前。
虽然并非山珍海味,却也堪称丰盛。少年自幼薄粥淡饭,哪曾见过如此佳肴,当下便如风卷残云,大快朵颐。
连夜的奔波与惊险,使得他倍感疲惫,于是靠在榻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在深邃的梦境中,纪小芒思绪纷乱。那些他生命中最为珍视的亲人们,仿佛被封印在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灵石之中。
黄豆、映月、康伯、含曜……他们的音容笑貌在梦中依旧清晰可见,那些包裹着他们的灵石不断旋转、闪耀。
少年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但每当他的手伸向哪颗灵石,那颗灵石便会轰然碎裂。
纪小芒猛然惊醒,双手胡乱一抓,面前却空空如也。
自从清水林惨祸以来,同样的梦境不知造访过多少次。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已经有许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客房内没有旁人,纪小芒轻声向红叶符呼唤:“云瑾,你在吗?”
红叶符中传出云瑾的声音:“小芒哥哥,我在。许是这万妖盟灵气丰盈,今日我竟没有昏迷。”
红叶符中已经许久没有补充灵力,如今依旧。想必云瑾时常受到塑魂失败的折磨,也是因为里面灵力稀薄所致。眼下当务之急,应该先寻个时机,将红叶符补满才是上策。
纪小芒想到此节,便在心中暗暗记下,接着向云瑾问道:“白日里你也瞧见那窦副盟主了,看他说话,十句里面有九句都不能相信。你说他真会塑魂术么?”
云瑾沉思了一会,回答道:“那人城府颇深,讲话滴水不漏,在没有看到塑魂法阵之前,我是不敢相信他的。他门下弟子那么多驭物都死掉了,他也没有发作,还真的设宴款待你,说不定是另有所图,我们须得小心提防才是。”
纪小芒深以为然,那窦副盟主所忌惮的,无非是那枚玲珑玉骨,还有自己不曾明说的“师承”。这些话必须烂在肚子里,在搞清楚真相之前,谅他也不敢随便动手。
“云瑾你放心,我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不会让他得逞的。一会我去山里转转,看看有没有灵石。”纪小芒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在荒郊野外睡得习惯了,冷不丁在床榻上面小憩片刻,反而觉得身上酸痛。
云瑾答应了一声,红叶符中再无动静。
面前的残羹还未撤下,也许是万妖盟驭师见少年已经休息,便没有动手收拾,免得打扰到他。
纪小芒拿起已经完全冷却的茶壶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随即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这里是万妖盟的龙蟠峰,专司外事。除了正厅是议事之用,两边的客房都是给访客暂歇的。
少年转了几圈,发现整座龙蟠峰上除了自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纪小芒心中疑惑,人都去哪了?
难道就不怕自己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