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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御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元帝铁青的面容。
他甫一踏入这幽静之地,怒气冲冲,竟是不假思索地抄起案头之物,狠狠地掷于冰冷的地砖之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响动。
刘公公见状,心头猛地一颤,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朝一旁的魏暮舟投去一抹疑惑之色,随即小心翼翼地启齿问道:“陛下,您此番归来,怎地如此不悦?莫非是闲王之选妃盛宴上,生了什么波折不成?”
元帝闻言,怒气未消,冷哼一声,言语间满是不悦:“不是!”
言罢,他重重地捏了捏眉心,仿佛要借此驱散心头的烦躁,随后目光如炬,直视着魏暮舟,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魏暮舟,朕且问你,愉王的脸,究竟是何人所伤?”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魏暮舟缓缓拱手,语态从容不迫,字字珠玑,道出实情:“微臣寻至愉王之时,恰逢与杨家二小姐怒容满面,擦肩而过。然,微臣心中尚存疑虑,未能断定那伤是出自杨家二小姐之手,抑或是殿下自戕所致。”
元帝闻之,怒意涌上心头,却又莫名生笑,喟叹道:“真是好样的!”
魏暮舟见状,轻声询问:“陛下可要传召杨家二小姐入宫,细细盘问?”
元帝摆手,一脸疲惫之色,言语间尽显无奈:“罢了,朕无需多问,亦能知晓,定是朕那不肖之子,在她面前胡言乱语,才使得杨家那位二小姐胆敢闯入朕的御前,提出退婚一事!”
“他与那阿奴之事,早已传遍京城,杨二小姐若想不知,亦是难事。朕本就担忧她会心生芥蒂,未曾想这小子竟毫无收敛之意。罚他跪于皇陵,已是朕手下留情,否则,朕定要亲自教训于他。”
刘公公听罢,心中恍然,暗自思量:原是愉王欲解除与杨家二小姐的婚约,可他怎就在此事上犯下如此愚蠢之错?陛下罚愉王跪于皇陵,他又能否承受得住呢?
魏暮舟再次拱手,言辞恳切:“愉王殿下或许只是心性尚未成熟,陛下无需太过挂怀。假以时日,殿下或许会对那人失去兴趣,安心成家立业。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陛下乃九五之尊,殿下身为皇子,自当遵循。”
元帝轻叹一声,满是自责:“都怪朕,当初不该听信那大师之言,若是早些将他带回宫中,也不会让他变得如此散漫不羁。”
魏暮舟眸光深沉,心中暗想:变化大么?哼,或许,这位愉王已非当年那位愉王了。
此时,御书房内气氛愈发凝重,窗外已悄然飘起雪花。
刘公公见状,眼珠一转,笑道:“陛下,您瞧,外面下雪了,这可是今年冬天的头一场雪啊!”
魏暮舟目光转向窗外,雪花纷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元林愉那瘦弱的身影。
他看向元帝,果然,元帝眼底满是忧伤。
元帝望着窗外的雪景,又是一声轻叹:“逆子啊!”
魏暮舟见状,眸光闪烁,随即跪倒在地:“陛下,微臣愿亲自前往皇陵,说服殿下迎娶杨家二小姐为妻。”
刘公公深知元帝心中已有动摇,便附和道:“老奴以为,殿下向来聪慧识大体,或许只是一时没想通。此刻在皇陵,他或许已心生悔意。魏指挥使代陛下前去说服,殿下定会羞愧难当,从而明白自己的过错。”
元帝轻轻摆了摆手,面上挂着一抹故作轻松的笑意,道:“罢了,便依魏爱卿之计。不过,你得将愉王带到朕面前,朕要亲耳听他允下此事。”
魏暮舟连忙躬身,应声如钟:“是!”
待魏指挥使离去后,刘公公轻步上前,目光中带着几分关切,对元帝柔声道:“陛下,您可得保重龙体,莫要为愉王动了怒气。殿下他终会明白您的苦心。”
元帝又是一声轻叹,似乎有千斤之重,压在心头:“不说了,摆驾嫣安宫。待愉王回来,便让他去嫣安宫寻朕。”
刘公公一听“嫣安宫”三字,心中不由一跳,连忙躬身答道:“是!”
他心中暗想:陛下这是又想念嫣妃了呀!看来,陛下对愉王真是疼爱有加,罚他跪皇陵,心中却万般不舍。
然而,实则是元帝在说出让元林愉去跪皇陵的那一刻,心中只是想让元林愉知难而退,未曾想元林愉竟一口应下,这让元帝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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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
“殿下,殿下,,,”
一阵急促而略带喘息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元林愉正跪在地上,百般无聊地数着地上的石子,忽闻身后传来秋竹那熟悉的呼唤。
她缓缓回头,果然见秋竹那丫头正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紧握着软垫与衣裳,仿佛生怕它们会随风而去。
“你跑慢些,莫急莫急。”元林愉轻声说道,言语中带着几分温柔与宠溺。
秋竹走近后,喘了几口气,目光在元林愉与一旁的侍卫之间徘徊,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她的眼中满是关切与忧虑,生怕元林愉有何闪失。
元林愉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无事,不过是罚跪罢了。”
秋竹再次望向那些侍卫,见他们目不斜视,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才放心地将手中的外袍披在元林愉身上。
“眼见这天色渐暗,皇陵之地又颇为阴冷,殿下先把这外袍披上,莫要着凉了。”
元林愉将外袍紧紧裹在身上,感受着那份来自秋竹的温暖与关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谢谢,秋竹。她,,怎么样了?”
秋竹自然知道元林愉指的是谁,便凑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殿下放心,属下已让两名侍女以及冬松时刻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说完,秋竹又离开元林愉的耳边,低声嘟囔道:“殿下,你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元林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软垫上,“对了,你带着这软垫来做什么?”
秋竹闻言,立即答道:“自然是给殿下垫着膝盖用的,而且殿下若是跪得累了,还可以坐着歇一会儿。”
秋竹说完,见那两个侍卫虽然面部表情有些松动,但终究没有开口说话,便知道他们应该是打算装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