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成殿内,范正源一改往日轻浮姿态,首先走至孔圣像前,焚香礼拜。
“孔圣人在上,望圣人垂青弟子李易清,保佑易清此劫可消,此难可避,弟子范正源今后愿以更大诚心……”
“劫难?”姚名成扭头望向身旁李易清,不懂范正源话中何意。
“不瞒你说,易清她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近些年不知怎的,她身子骨柔弱的毛病越来越重,而且极度畏寒畏光。
这些年我们郎中,道长,僧人什么法子都想了,就是不起作用……唉……”
说到这,范正源口中连连叹息不止。
姚名成看着李易清脸上平静表情,似乎终于想明白她有时忧伤所在。
疾病一说,不仅伤身,伤人心神更重。
更何况是她这种久病不治的情况,常年背负顽疾在身,如何能不让人心情失落?
“你们昨日回去,是为了给她找其他治病的法子吗?”
“嗯,她爹和我娘子又给她找神州道观的道长,请他们看看易清身上的毛病,到底怎么回事,能否有机会根治。
结果……易清她爹费尽气力才请到的神州观内明安道长,他在为易清诊完脉后说……”
“说什么?”眼见范正源又开始表演起他有口难言那套,姚名成赶忙追问他。
“明安道长说易清这病非同小可,表面上是先天元气不足,身子骨呈现阴虚畏阳状态,实为阳盛阴衰之症。”
“阳盛阴衰……”姚名成口中重复思考着,完全搞不懂他为何说李易清阳盛阴衰。
根据他以往不算浅薄的阴阳一道学识,女人身子骨哪怕不算很虚弱,那也该是天生阴盛阳衰才对。
关键李易清现在得的病,属于身子骨虚弱,畏寒畏光症状。
阳气重的人,还会怕冷怕光?
这什么狗屁明安道长,李易清她爹该不会找的是个江湖骗子吧。
不待姚名成开口问出自身疑惑,范正源已然解释道:“明安道长说正常女子天生属阴,但阴阳两极之道最是讲究平衡二字。
易清她过去十几年来都处于阴气太过旺盛,阳气太过缺少的状态。
此为伤及根本之病症,再加上易清前面碰到的那些庸医,他们都看不见这一点,每次开方抓药,只顾增补易清身上阳气。
却不知,虚阳流经人体,一旦无法起到根本增补作用,与人本来先天阳气相结合。
便只会起到相差甚远的反作用。”
“什么反作用?虚阳流经人体,无法被人本来元气吸收融合……”
念及于此,姚名成猛然抬头望向李易清。
更准确的说,他是望向了李易清那张自始至终冷若冰霜,想笑都笑不出来的俏脸。
“孤阳上越,虚阳不敛!她体内阴气误以为她体内阳气已经够用,没有看好她体内先天元气中的那点阳气?”
范正源目露惊诧神色,明显没想到姚名成在阴阳一道上有如此造诣。
“对,孤阳上越,虚阳不敛。那些该死的庸医!他们见自己给易清开的补阳药方起了成效,就不断给易清加大增补剂量。
说什么,易清过去阳气亏损太过严重,需要尽早帮她把身体调理回阴阳平衡状态。”
一提到那些庸医造的孽,范正源就恨不得现在照着他们开的药方,把那些破药一碗碗全部灌回他们自己嘴里。
也让他们尝尝,孤阳上越,虚阳不敛的滋味如何。
“所以她现在体内先天阳气变得更加不够,那明安道长有办法帮她真正增补阳气吗?”
范正源此刻头颅好似有千钧重量般,无比艰难摆动。
“有,但对你来讲不公平,所以等于没有。”
“对我不公平,什么办法对我不公平?”
姚名成不解问道,治病救人,关乎病人未来夫君什么事。
总不能要让李易清从此泡在药罐子里面吧。
“人体先天阴阳之道,浅患尚且可以用药石来调理解决。像易清身上这种情况,已经是药石无医,病入膏肓的境地。
唯有非常之法,可救易清。”
“唉……”听他这么说话大喘气,姚名成突然感到一阵心累。
“师父,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用这样慢慢试探我态度。易清她是我未来娘子,你觉得我会对她见死不救吗?”
“哪怕让你用未来前途来换,你也愿意救易清?”
“怎么救?”
面对范正源此番怀疑表情,姚名成仅是回他三个字,以此表明自己心意。
“那我直说了,世间能够真正起到增补人体先天元气作用的物品,除却那些天材地宝一类珍物。
便只剩下明安道长口中,作用更佳的先天气运。
依靠易清和你过几日结亲时立下的婚契,明安道长可以借助你身上的文儒气运,来为易清补足她体内先天阳气亏虚。”
“先天气运?是某种类似于运气的东西吗?”
姚名成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只能根据字面意思来理解。
“差不多,你考虑要慎重,到时候立下婚契,天地日月为证,你以后想反悔也不可能。”
事实上二人都不认为,在他们将所有真实情况和盘托出以后,姚名成稍微懂一点气运对他的重要性,还会愿意将之分割出来。
哪怕在他目前文儒气运大盛的情况下,给予李易清的那点气运,都对他本人有莫大影响。
“行啊,我把我的运气分出一部分给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何问题。”
“没事,你不愿……”
话音刚落,范正源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嘴里劝慰话语,姚名成早已不假思索道。
“你愿意分出气运给易清?你知不知道气运对人的重要性,那是关乎人一生前途发展的东西,比你想的什么运气重要多了。”
没办法,若非现如今实在瞒不住姚名成,范正源宁愿他永远不知气运二字为何物。
只要能让自己这大侄女活下来,他们做家长的缺德点也罢,总好过缺女儿,缺侄女的下场吧。
“那又如何?我跟她既已立下婚约,以后勿论死生病忧,贫贱苦寒,皆应互作依靠。
现在我有机会救她,怎么可能不救?”
说完,姚名成还用极为诧异的眼神看了几眼范正源和李易清,搞不懂自己在他们眼中为何会是那般无情无义的存在。
“好……好,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范正源激动地连声叫好,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想的姚名成。
连带他身旁李易清也开始有所动容。
她本以为姚名成刚才说行,是因为他还不太了解气运对他的重要性。
却没想过,在这世上除了她爹,还有别的人愿意为她奉献出如此重要之物,甚至那人只是个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扎心,但确实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对自己未来娘子一见钟情,认定终生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姚名成一人罢了。
对李易清而言,他就只是一个可以帮助自己活下来,因此需要与自己结亲的陌生男人,除此之外再无多余关系。
要说看法,不知道她在姚名成身上看到的傻气,幼稚,这些算不算什么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