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白莲教教徒里,一身术士打扮的易阳格格不入,此时他鼻青脸肿,正用法术处理着巨鼋的头,令其能长久不腐烂。
这样一来,白莲教的人就可以带着巨鼋的头颅去大肆宣扬,说阿修罗王杀了江里为祸多年的巨鼋,在本地赚取好名声,以此来扩大规模。
“嘶,真疼。”
抬手之间,易阳扯到身上的伤口,他最后还是挨了收万劫一顿打,不过收万劫知道对面脆皮,用的刀背,力气也收了很多。
盟友之间内讧这种事不提倡,更何况是像收万劫这样单方面碾压着打,但这次易阳没说什么,因为的确是自己这边理亏了,把人家的蝉认成了蝴蝶,还在心里吐槽过对方身边围一群蝴蝶很烧包。
可也不能全怪他啊,那寒蝉身上的光那么亮,飞的动作也慢悠悠悬在半空,乍一看跟五毛钱的蝴蝶特效似的,谁能第一眼就认出是蝉啊?
而且说实话,一谈到蝉,很多人都会先想到蝉鸣,然后是蝉栖息在树上振翅的模样,之后才可能想到飞……坏了,真正蝉在空中是怎么飞来着?
“……竟然是蝉,萤火虫都比蝉好接受。”
在收万劫那一刀落下时,巨鼋还维持着发狂的样子,所以即便死了,这颗头颅依然是张嘴狂啸的样子。
易阳没有动头的模样,让其一直保持着生前狰狞疯狂的样子,毕竟这样才显得杀了它的人更具威慑力。
巨鼋发疯同样也是收万劫的手笔,他们早就盯上江里的巨鼋,家伙不单年岁长、体型庞大,自身智力还不高,不像很多开了灵智的妖怪那样,已经有了跟人一样的感情。
这代表杀它,不会被所谓的亲朋好友寻仇,不会步东海那两个蠢货的后路,江里只有这么一只,还是做恶多年,杀了就是众望所归的,真是个好东西。
但这家伙也难搞,只是杀了的话很简单,但易阳需要的是巨鼋的身体做材料,不但要杀,还得把尸体带回,巨鼋每次现身快,走的也快,若是在死在水里,这尸体就没处找了。
这个时候,收万劫让白莲教的人找来了一样东西,水莽草。
水莽草是一种毒草,模样像扁豆,开紫色的花,人食即死,毒性非常强。
这东西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作用,据说因吃水莽草而死的人,会化作水莽鬼,想要解脱的话,只能让别人吃下水莽草给自己做替死鬼。
很耳熟的规则,跟水鬼如出一辙,甚至水莽草就是沿着江水边生长的,二者共享同一套机制。
投给巨鼋的肉就是用水莽草处理过的,这毒草人吃了必死,单妖怪不一定,巨鼋体型还足够大,抗性也强,吃了不会死,但会痛苦,然后被刺激的发疯。
这样一来,抓不住的问题就解决了,要是巨鼋发疯途中被毒死了也不要紧,那个时候它肯定出水面了,能看到尸体,同时水莽草的特殊功效会把灵魂禁锢,巨鼋本身的智力还不高,连替死鬼都找不到。
从这一步开始,易阳几个非法穿越者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和收万劫的冲突,对他的指挥也不说什么了。
水莽草完全是聊斋世界本土的东西,数量稀少不说,因为这个特性当地人心照不宣,都不会往外传。
那明面上比他们晚来到这里的阿修罗王,又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还能准确指出水莽草生长的地方,熟悉毒性,运用起来比本地的人还熟练。
仔细想想便觉得的可怕,因为对方来历不明,永远会有一个人跟着对方一起行动,目前是易阳,他可不记得这位临时同伴在哪天出去调查附近有没有毒草。
虽然被放养,但系统的一点小辅助外挂还能正常用的收万劫:善用检索工具。
一阵冷风吹过,易阳抱着手臂,看着收万劫持伞而来,迟疑的看看略微阴沉的天空。
巨鼋体型太大,没有屋子能放下,所以易阳处理尸体只能是露天,也幸好今天是阴天,除了风有些冷以外都不错。
“既没雨又没太阳,你打伞干什么?”
在这里,手持油纸伞的收万劫显得格格不入,他的手里还拿着日常品酒的杯子,一副要赏景的模样。
但这里没有景,只有一众白莲教徒,和已经处理好的巨鼋尸体。
“仅凭肉眼,可看不到真实的东西。”
“你又在说什……”
“轰隆!”
“哗啦!”
话音未落,天上突闻一道惊雷劈下,电闪雷鸣中,大雨倾盆而下,除了打伞的收万劫,在场所有人都被浇了个透心凉。
收万劫将伞往上抬了抬,看向天空,一道龙影从云层中飞过,带着雷霆飞向远方,雨越下越大,好像把天捅了个窟窿。
在大雨之中,收万劫淡定品酒,不知他是在看天上的龙影,还是地上遭到大雨冲刷的一片慌乱。
虽然这场雨来的突然,但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易阳处理巨鼋尸体把周围搞的满地血腥味,一场雨水都帮忙洗掉了。
有龙行云布雨作辅助,这场雨下的非常大,覆盖地区也大,一连几天雨,周围的湖泊河流水位全部上涨,在差一点引起洪灾时停下。
这场大雨带来一个奇观,就是下雨的时候,有人目睹两条龙从云中显现。
是的,两条龙。
这还是雨下完后,百姓们讨论才发现的,因为在相隔不算远的地方,双方看见的龙颜色不一样,并且一条是在天上来回翻飞嬉戏,另一条是直接往远方飞,带着一身雷霆从头顶越过。
不同的颜色,不一样的行为,这很明显是两个个体,有人对此进行多种猜测,什么二龙相争、双龙戏珠、一公一母,反正就是五花八门的猜,吉利的还是不吉利都说。
这两条其实都是年纪不大的小龙,也多亏了他们两个实力不强,牧龙君抓小孩抓的够及时,大雨最后没酿成灾,可喜可贺。
只不过牧龙君目前只逮住了一条,还有一条往别处飞了,那这一条在哪呢?在双秀手里呢。
“这是条龙吧?”
原无乡双手举高,让手里的小娃娃跟自己平视,这孩子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唇红齿白特别可爱,就是身后有条细小的尾巴在乱晃。
倦收天和原无乡不过是在路过时赶上场大雨,随便寻了个避雨的棚子聊天,雨下了多久,他们就聊了多久,等雨停要走的时候,倦收天身上多了个小孩。
原无乡:……
活久见啊,北大芳秀身上长小孩了。
能越过倦收天感知力爬到他身上,已经说明这不是个正常孩子,在原无乡将孩子捞起来看见那条尾巴的时候,这个想法得到证实。
“下雨的时候的确有听到龙吼声,不过没想到是这么小的一条龙。”
原无乡重新坐下,把这孩子放到腿上,突然多了个孩子怎么办?他们俩个不能带着孩子启程啊。
“没有其他龙的气息。”
刚才让小孩爬到自己身上,是倦收天大意了,现在他重新审视起周围,除了这条突然出现的小龙,周围再没有相似的气息。
也就是说,他们目前找不到这孩子的父母,也不能把这么特别的幼儿交给别人,那条小尾巴在明晃晃告诉别人他的不凡。
“怎么办,带他上路?”
如果这小龙是下雨时在天上路过的那条,那这孩子就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把他带走,万一人家长还来找怎么办?
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放任不管,更何况还是条小龙,但他们也不能直接带着小孩走,两个大男人带一小娃娃也不对啊,跟人牙子拐卖小孩似的。
“再等等吧。”
如果对方的外表就是这条小龙的实际心智,那这也太小了一点,四五岁的小孩在外面跑,应该有人管的。
虽然没开口说话,这小龙在原无乡腿上也没安分,先是试探着去啃原无乡抓着他的手,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没啃动,又顺着手臂往倦收天的位置爬。
从行为上看,他好像是没适应自己的人形,既不说话也不走路,举止更像龙形态下会有的动作。
爬的还挺快,原无乡眼看着他要爬到自己肩膀,怕他摔下去,赶紧把小孩拎起来重新放回腿上,然后孩子继续爬,原无乡继续摘小孩。
他看了看孩子锲而不舍的方向,只有在自己身旁的倦收天,原无乡把孩子放到另一边,还是朝着倦收天的方向爬。
“好友,伸手。”
想想这孩子刚才就是在倦收天身上发现的,原无乡仔细思考了一下,让倦收天伸手,把孩子放到他手里。
很好,安静了。
看着手里安分抓着自己衣袖的小孩,倦收天一时无语。
“想不到北大芳秀这么受欢迎啊。”
看见这一幕,原无乡忍不住感叹,不过与其说是倦收天受小孩欢迎,他觉得是对方是更受龙的欢迎,东海那一趟就有龙女的前车之鉴。
啊对,龙女的心思最后还是说出来了,毕竟作为龙王最宠爱的女儿,她是能去宴会见客的,虽然当时龙女刚开个口就被自己哥哥拉走,但大家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原无乡起身退后几步,脸挂着思索的表情,一手支着下巴打量倦收天,思考倦收天身上是哪一点这么吸引了龙。
是因为倦收天长的好看,还是因为他穿的金闪闪很亮眼?这两者貌似都挺符合龙的喜好。
天气放晴,两人本该继续走,去下一个地方,结果天降一条小龙,还是以幼儿的模样出现,他们走不了,只能继续等在棚子底下,看看有没有人来找孩子。
路边有避雨的棚子,就说明此处有人烟,这避雨棚简陋,坐在里面的人却格外耀眼,当有人路过时,注意力就不可避免的被吸引。
有个不大的少年从棚前跑过,明明看起来是非常着急的,在跑过棚子后突然急刹车,想到刚才看见的东西,又迟疑的一点点退回来。
这小少年看着也就十岁左右,看着和在田间嬉闹玩耍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原无乡他们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但等对方慢慢挪回到棚子前,他身上的不同立马就显出来了。
毕竟,普通的十岁小孩不会拎着一把菜刀跑,还是沾了血,不知道干过什么的菜刀。
“请问……啊这个……”
小少年走回来,看清坐在棚子里歇息的的确不是凡人,刚才眼前瞟到的光就是他们身上的,不是自己眼花。
只是他刚要开口,就看见对方在看自己的手,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菜刀,看起来像是要找茬。
想到这里,他赶紧把刀往身后藏,显出几分局促。
“那个……请问两位有没有见过一只断尾的狐狸?那畜牲害了我母亲,我正追呢。”
他手里菜刀上的血,就是砍了狐狸尾巴后沾上,刚下过雨的土地满是泥泞,狐狸四条腿跑的比人快,让他给追丢了。
往这里跑的时候,他感觉眼前闪过一些不同寻常的光,好像有一金一银两个很突出的人影在路边的棚子里,而眼前早没了狐狸的身影,血迹也找不到,就倒回来看看是什么东西的光。
倒回来一看,竟然是两个神仙似的人物,还有个一看就不同凡响的小孩。
其实以棚内两人的视角看,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拎着沾血的菜刀,气势汹汹的从面前跑过去,这画面也挺不同凡响的。
“此地没有出现过狐狸,你怕是跟丢了。”
倦收天一直在感知周围,希望小龙的家长赶紧出现,但附近能撑得上妖怪的只有自己怀里的小龙,没有什么狐狸,更没有尾巴被剁了一截的狐狸。
“狐妖善使幻术,你恐怕是被骗了。”
“什么?可恶,就差一点……”
听见自己可能着了狐狸的道,这个十岁小少年的脸上出现不甘,如果他年纪再大一点,力气更大、手更稳,说不定就不会砍歪,能直接把那畜牲砍死。
目标追丢了,他也不再继续往前跑,打算回去重新寻找血迹,朝两人规规矩矩的行礼表示感谢后,干脆利落的往回走。
这是个聪明守礼的孩子,看见他们这异于常人的形貌还没多少表现,什么都不提规规矩矩的离开,真是少见。
能被这样冷静的孩子气势汹汹的追杀,那狐狸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对方简单一句害了母亲,这事估计不那么简单。
他们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既然遇到了,就顺手帮帮吧,于是把小少年叫回来。
“关于那狐狸,介意跟我们说说吗?我们或许能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