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个单薄的身影悄然离开了相国府。
她正是柳相国的大女儿,柳如倩。
先前父亲让她好好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去兵部尚书家里寻求庇护。
柳如倩本想把这些年,攒下的金银细软全都带上。
可转念一想。
既然是寄人篱下,带再多的东西也是累赘。
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未知的灾祸。
所以她这次出门,只带了几张银票和父亲送她的一根银簪。
由于宵禁的缘故。
大街上空荡荡的,看不到半个人影。
柳如倩第一次深夜出门。
看着黑漆漆的街道,她的心中难免畏惧。
但是想起父亲刚才说,天就要塌了。
她必须要离开相国府的舒适区,寻找新的庇护地。
柳如倩回头看了一眼相国府的大宅。
鼓起勇气走进了黑暗中。
……
第二日上午。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了京城南面的正阳门。
按照大夏律例,入京需要出示“路引”。
也就是离乡证明和通关文书,证明自己是大夏子民。
见这辆马车颇为气派,后面还跟着一队佩刀的捕快。
卫兵头领亲自走上前来,想要查看路引。
锦儿原本还想拿出大将军令牌,让对方知难而退。
可她突然想到大将军已经被关进了天牢,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难色。
没办法,她只好回头朝车厢里喊了句“公子”。
想让陆尘出面解围。
“知道了。”
随着一个温醇的声音响起。
一袭白衣的陆尘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看到他的模样,卫兵头领顿时如临大敌。
自从陆青山和陆文被关押进天牢,将军府的大门上就贴了封条。
而陆尘的通缉画像也传遍了整个京城。
甚至,柳相国亲自发出悬赏。
无论死活,只要拿下陆尘就可以获得一千两赏银,外加一座京城府邸。
“来人,把他们拿下!”
听到卫兵头领的命令,几十名身穿甲胄的卫兵全部手持武器围了上来。
看到这个阵仗。
锦儿不由得柳眉倒竖,杀意弥漫。
陆尘朝她轻轻摇头,一脸和煦道:“无妨的。”
锦儿这才收起了浑身杀意。
这时,一个身影缓缓走出了车厢。
只见她身穿赤红凤袍,容貌倾国倾城,身上更是散发着无尽的威严。
正是陆尘的娘子姜卿鱼。
同时也是大夏女帝,姜曌!
看到这个身影。
卫兵头领吓得浑身发抖,赶紧跪下喊道:
“卑职见过女帝陛下!”
其他卫兵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喊道:
“见过女帝陛下!”
唰唰唰!
正阳门附近的所有百姓也跟着全都跪下。
“见过女帝陛下!”
囚车后面。
骑在马背上的十几名捕快,顿时吓得面无血色。
他们赶紧从马背上滚下来,麻利地给女帝陛下磕头行礼。
想到自己护送了一路的人竟然是大夏女帝。
这些捕快心中难免有些激动,同时又有些忐忑。
思索自己一路走来,是不是哪里怠慢了女帝陛下。
正阳门前,所有人都在给女帝陛下跪地行礼。
只有一个人例外。
他就是女帝的夫君,陆尘。
众人不禁心生诧异。
觉得他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无视女帝陛下。
然而,女帝并没有半点不悦。
只见她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地回道:
“平身。”
众人只觉得身子一轻,毫不费力地站了起来。
卫兵头领恭敬地站在路旁,大声喊道:
“恭迎女帝陛下回京!”
几十名卫兵赶紧列队站在街道两旁,神色肃穆。
姜卿鱼回头看了陆尘一眼。
示意他来自己身旁,一同进城。
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甚至还会牵起她的白皙素手。
可现在,陆尘却是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这里是京城,不是洛城。
全天下的百姓都关注着女帝的一言一行。
刚才陆尘没有下跪行礼,就已经是大逆不道。
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朝堂的谏官清流就会对他口诛笔伐。
如果现在他和姜卿鱼一同进城。
只会给对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身为大夏女帝,姜卿鱼自然知道陆尘在顾虑什么。
她没有强求,而是直接走入了城门。
“现在夫君和我的身份差距太大,若是走得太近,定会引来朝堂和天下百姓的非议。”
“所以我必须找机会,把夫君的身份赶紧提起来才行。”
“等他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再向全天下公布我和夫君的关系,就会变得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姜卿鱼心中好受了许多。
刚走出正阳门。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
正是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柳居正。
只见柳相国赤着上身,背上绑满了带刺的荆条,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罪臣柳白圭,参见女帝陛下!”
柳居正出生时,曾祖父做了一个梦,梦见圆月落入水瓮里,然后一只白龟从水中浮起,于是给他起了“白圭”的小名。
面对女帝陛下,柳居正不敢有半点僭越。
所以他才会以“柳白圭”自称。
“柳相国,你怎么来了?”
姜卿鱼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地问道。
面对柳居正的“负荆请罪”,她没有感到丝毫诧异。
自从放走了对方派来的谍子。
姜卿鱼替对方设想了无数个结局。
其中,负荆请罪无疑是最体面的落幕方式。
柳居正没有回话,只是满脸愧疚地给她磕了一个头。
平时朝会上,文武百官给女帝陛下磕头,就是象征性地以头触地。
然而现在,柳居正却是用力往地上一磕。
偌大的青石砖上,顿时多了一片殷红的血迹。
眼看对方还要磕头。
姜卿鱼伸出素手虚空一抬,阻止对方继续磕下去。
“柳相国,差不多就行了。”
“万一你死在了这里,就会多出一个冒犯圣上的罪名。”
柳居正听完,果然不再磕头。
就在这时。
一袭白衣的陆尘,从正阳门里闲庭信步地走了出来。
看着一脸狼狈的柳居正。
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就是当朝相国大人,柳居正?”
“当初你让女儿来将军府与我退婚,想要借此羞辱我父亲。”
“后面又弄了莫须有的罪名,让我父亲和二弟锒铛入狱。”
“甚至还派了天象境和宗师境的刺客,半路截杀我。”
“这笔账,咱们是不是该好好算一下了?”
柳居正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只见陆尘身穿白衣,宛如谪仙下凡一般,说不尽的风流与写意。
就算站在一身赤红凤袍的女帝身旁。
气场也丝毫不落下风。
恍惚间。
柳白圭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