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对面,田光耀饶有兴致地听着沈汪的劝说,时不时捋一下胡须,心中早已看穿了此人的伎俩。
关于杨川“有意谋反”一事,就连他这个不闻世事的老者,在听说此事后都明白此为女帝与杨川合谋演的一出好戏,目的就是为了将朝中奸佞一网打尽。
尤其是事后,二人又如往日般“亲密”。
如此浅显的道理,明眼人都应该理解其中含义,怎么这些臣子们却如此糊涂呢
那么,此事只有一种解答可以合理化,那便是这些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则心中有利可图罢了。
而且,在沈汪每次提到自己儿子时,他都会想到田钦当初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父王,杨川乃大齐第一忠臣,此人为了辅佐大齐江山,竟可冒天下之大不为而背反叛之罪名,其之忠心,天地日月可鉴尔!”
一番思忖过后,但见田光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开始学着这些臣子的模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贤侄,请恕老夫已多年不参与国政,无法真正地帮到你,只是你今日之说,的确有些道理。”
“既然现在连皇亲国戚都开始看他不顺眼了,那老夫只能指给你们一条路。那便是联合宗族,共抵杨贼!”
说罢,田光耀忽然玩味地笑了笑,紧接着又继续说道:“此外,汝既为皇亲国戚后裔,又是朝中重臣,理应对其余皇室行使监督权,无论何人有越界之处,都该联结同党之人,共同弹劾对方!”
既然皇宫中的这潭水如此浑浊,那便让它继续浑浊下去吧!
田光耀虽然许久不曾参与政事,却也知道,杨川既是女帝无论各方面最中意的人选,那么此人最不怕的是什么
无非弹劾而已!
只要女帝还在位一天,这大齐就无人能真的将杨川弹劾下去!
可纵然老谋深算的田光耀深知此理,但沈汪毕竟才疏学浅,又岂能通会其中奥妙
忽听老亲王如此一说,还以为此乃削弱杨川权力的最佳方案!
毕竟,当初杨川刚刚来到大齐时,便被女帝特封为一字并肩王。
可即便如此,在他连遭诸多大臣反对后,女帝迫于无奈,还是选择暂时罢免了他的实权。
而今,杨川独断专行,已经影响到了皇室权威,只要自己联合姑母一族,对他再多加挤兑,何时挤兑的连女帝都开始烦此人了,便是大功告成之日!
至此,沈汪对于田光耀的一番说辞,非但没有觉得此为无用之举,反而抱拳作揖,心中甚是感激。
“伯父!您今日当真是提醒到我了!趁着杨川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尚未修复,我理应与姑母联手,让他永远无法实现自己的霸权梦想!”
“呵呵,贤侄果然聪慧,既如此,便恕老夫不再待客了,贤侄还请回吧!”
忽悠完沈汪,田光耀便亲自将他送至门外。
随后,忽然望着国都的方向,意味深长道:“贤侄女,莫怪叔父将这潭水搅得更加浑浊,只是若不行此下策的话,你的爱郎怕是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
翌日清晨,原本宁静了许久的朝堂,忽然再次被皇亲国戚们搅得浑浊不堪。
林薇儿:“陛下!自改国制以来,我们这些皇亲国戚看似享有了与陛下共同治国权利,可那个杨川,他联结他的党羽,再次行霸权之事,我等深受其压迫,苦不堪言啊!”
“陛下,还请削弱杨川及其同党势力,还我大齐皇室一个安宁祥和的政治环境!”
朝堂之上,本非女子干政的场所,而今日的早朝,忽然出现一个除女帝之外的女人,臣子们顿时诧异地看向女帝。
如此一幕,也让高台上的女帝露出尴尬之色。
林薇儿虽为自己的姨母,也是父皇遗留在世的妃子,但身为后宫之人,女帝也认为她本不该出现在朝堂上。
更何况,林薇儿当初就是因为帮助自己母后干政,后遭父皇嫌弃而被打入冷宫。
她能将姨母从冷宫中放出来,已为破格之举,今日又岂能任她在朝堂上胡作非为
尤其是此刻,但见群臣们都将目光汇聚在高台上,想看她对此事究竟作何态度,更是让女帝下定了要将林薇儿驱赶走的决心。
旋即,便见她面色阴冷地从帘幕后走出来,对着林薇儿冷声。
“媛妃,你虽是皇亲国戚,但身为后宫之人,本不该出现在这朝堂上,今日,朕念在你是长辈的份儿上,便不治你的罪,还请姨母早些回去吧。”
本以为自己一句话便能了的事,岂料此言一出,中书侍郎田林,也就是林薇儿的亲儿子,却忽然哭哭啼啼地从群臣队伍中走了出来。
“陛下!我知道母亲本不该参与政事,可自从改国制以来,杨川每每都对我们的治国之策指指点点,有些时候,甚至还会严厉责备我们!”
说到此处,田林哭得更加伤心,似是有天大的委屈一般。
“陛下!此人看似劝您改国制、让皇亲国戚们都能参与朝政,实则真正的大权依旧掌握在他手中,而今已经到了三方不平衡的状态!”
此言一出,立马有许多母族皇室们站出来,开始严厉抨击杨川治国行为。
“陛下!此人虽然削弱了朝廷重臣的兵权,实则是将此权利掌握在自己手中啊!”
“陛下!此人之权利若不尽早削弱,今后势必会对您的权威造成威胁啊陛下!”
待母系氏族们发表完自己的态度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父系氏族对杨川的抨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这出戏码上演到最终,却是引来了三方的一场骂战。
朝堂上,三个党系各执其词,众说纷纭,但究其最终目的只有两个。
其一,便是尽可能地弹劾杨川,削弱他在朝中掌管的权力。
其二,便是不断为自己党羽争取利益,尽可能地削弱其他党派。
望着乌烟瘴气的朝堂,女帝瞬间觉得有些头疼。
下一秒,一声厉喝止了这场纷争。
“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