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阵寒风吹过,将还在熟睡中的裴钦泽唤醒。
他不自觉地打颤,睁开了惺忪的双目。
只见,映入眼帘的少年双目紧闭的盘坐在地,全身围绕着一股热气。
裴钦泽感受到这股热浪后,有些担心地往后退了退,静观其变。
在他欲有动作时,眼前的少年已睁开了双目,向他看来。
“昨夜多谢你的搭救,不知阁下何门何派。”
看着眼前一本正经询问的少年,裴钦泽咽了咽喉咙,默默地摇了摇头,回应道:“我就一普通人。”
“那阁下昨夜喂我的可是圣心丸。”
“那药丸我也不知是何物,是旁人赠予我的。”
听到这,少年点了点头,将一旁的药瓶拿起。
“隐门灵流派所制的圣心丸,具有恢复真气的效果,若不是它,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
“此药虽说是旁人所赠,但你用它来救我,于我便是大恩。”
“言重了,她赠予我时,我并不知晓这是什么圣心丸,喂你吃也不过是我私心。”
见裴钦泽一脸认真地说着,少年垂下眼帘,满脸沉重。
“你若真心感恩,那便丢我几个银两让我饱餐一顿,我俩也算是扯平了。”
说完,少年有些似懂非懂的抬起头,随后将别在腰间的一枚玉佩取下。
“我身上并无钱财,你瞧瞧这玉佩可还值点?”
看着出手如此阔绰的少年,裴钦泽有些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番,随后将目光缓缓地聚焦到他手中的那枚玉佩。
“仏钟......”
“是你名字?”
“不错,正是在下。”
“那这枚玉佩对于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重要,但也不重要。如今与我重要之人已不在人世,留它也只是留个念想。”
听到这,裴钦泽长叹了一声气,将他递交上来的手推了回去。
“留个念想也好,当你真正忘记他时,可就没人记得他了。”
这话一出,仏钟虎躯一震,怔怔的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裴钦泽,垂下了头。
“倒不如你替我去搬两天货,赚来的钱财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我很是情愿。”
“也好,不过如今的我伤势未痊,还不可劳其筋骨,动其神。”
“无碍,不过就是等些阵子。”
“嗯。”
“话说,昨夜那群人为何要追杀你?”
面对裴钦泽的疑问,仏钟长叹了一声气,小声的回应道:“只是拿回了一些属于原主人的东西。”
“好吧。我也不会多问,只是担心你是被衙门府通缉的罪犯。”
“裴兄放心,我仏钟做事向来磊落,从不偷鸡摸狗,对得起任何人。”
虽说仏钟说的这话一点问题都没,但裴钦泽总感觉是在讽刺自己。
不过,他也不像是刻意而为,当做耳旁风便好。
随着一声轻叹,裴钦泽默默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先随我一同回村落暂住一阵子吧,等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带你去搬货。”
“好,多谢裴兄。”
“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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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村】
“裴兄,为何我二人要将自己的脸遮住?”
“无需多问,这样能替我二人省不少事。”
“那好,我听裴兄的。”
一路上,裴钦泽与仏钟头戴斗笠,以着一副快意江湖的侠客模样出现在众人视线。
虽说有些刻意,但终究未引起旁人过多的关注。
待来到一处角落,他们摘下斗笠,顺着小道向最里头的矮脚房走去。
推开落满尘灰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书籍和画卷,这不得不让仏钟有些刮目相看眼前的裴钦泽。
“也难怪裴兄说话如此,原来是在家中早已阅读万千书卷。”
“尽管家徒四壁,可不忘一颗学习的心。仏钟算是领教了。”
“其实...这番话有些太妄自菲薄了,瞧你出手阔绰的模样,也定是哪个大家宗门出来的。”
两人互相的赞叹不止,直至满腹经纶的肚腩吐不出墨水才就此作罢。
“家中条件苛刻,今夜还请仏兄你多担待了。”
“哪里的话,裴兄客气了,称呼仏钟便好。”
“既然如此,那我二人也不必互相客气。”
说完,裴钦泽从一旁取来木炭,在简单生火后便将自制的茶壶放在了上方的石板上。
“这些天,仏钟你只要不出去,那些人是发现不到这的。”
“还是裴钦泽你想到的周到,那我就先在这谢过了。”
“哪里的话,以后搬货挣钱了可要带着我一块潇洒。”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放心!”
听到这,裴钦泽喜上眉梢,将先前制好的茶包取出。
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冒出,仏钟有些意外地将目光聚焦到他手中的茶包。
“这茶包可是你亲手制作的?”
“不错,废了不少时间。”
“未想到你不光满腹经纶,竟还会手艺活,着实让人羡慕。”
“哈哈哈,闲来无事罢了。”
“...................”
就这样,两人促膝长谈了许久,茶香味也在不大不小的矮脚房中彻底弥漫开。
话题聊的正酣时,矮脚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这也令方才还在大笑的仏钟凝固了神情。
“周围有人。”
听到这,裴钦泽眉头紧蹙,将房间中的烛灯吹灭,拉着仏钟来到角落。
“人数不少,不像是先前追杀的那群人。”
话音落下,裴钦泽心中似有了答案,阴沉下脸。
“我想兴许是我的原因。”
正当仏钟欲想接话时,裴钦泽抢先继续说道:“仏钟,你且在房间里不要出来,稍等片刻。”
“好,格外小心。”
说完,裴钦泽长舒了一口气,壮着胆子从矮脚房走了出去。
顺着火把的光线望去,裴钦泽攥紧拳头,回想起一些画面。
还记得下葬的那天,常年干燥的裴家村久违地下起了一场雨。
小雨淅淅沥沥的,整个裴家村四周都灰蒙蒙的,兴许是山的原因吧。
那天,裴钦泽亲手将奶奶葬在了生前她最爱去的曲水镇外的平原,为她立起了一座小小的木碑,为她刻上名字,最后的落款是用着红色颜料手写的裴钦泽三个大字。
他从记事起,就听奶奶说过,人的一生会经历三场死亡。
第一次是断气时,第二次是下葬时,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自己的人忘记他时。
所以,他很不情愿收下仏钟给自己的那枚玉佩,因为那是仏钟唯一记得重要之人的一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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