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笑靥如花,摆了个标准红尘女的姿势。这一刻她完全变了一个人,像是专业的。
徐骄在树上看的清楚,心想:原来这小娘们儿也有魔鬼的一面。天使,魔鬼,如果再培育一下,说不定能变成心中的夭夭老师……
夭夭只是摆了个姿势,人群便安静起来。因为确实很美,无论在场的男人还是女人,都得承认这一点。
纳兰雪眼中射出两点寒光,似乎很欣赏……
徐骄也很欣赏。在他面前,夭夭就像自古以来所有的统治者,对他只有压迫。以为她不懂得温柔呢。现在看来,还是挺识时务的……
所有人,感觉等了很久。可夭夭就像个雕塑一样,只摆了个姿势,动也不动一下。
徐骄心想:夭夭老师,我还等你风骚呢,你倒是扭一下呀。该不会没有音乐,找不到节奏……
纳兰雪冷冷问:“你干什么?”
夭夭终于开口:“我不会跳舞,倒是在三江源临江楼看过一次,是脱衣服的……”
徐骄心里叫:好!
只听夭夭又说:“我正在想,那是怎么跳来着……”
徐骄心里喊:你管人家怎么跳呢,脱衣服而已,能有多难……
脑海里忽然响起夭夭的声音:“我把你抽筋扒皮,你就知道难不难了。还不滚出来,没看我就是等你呢么……”
徐骄崩溃:夺情蛊真是个好东西,不但能无线通讯,还他妈可能有定位功能呢。
正想现身。却听到一个声音飘过来:“纳兰大人,这里是可园,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可不是个欺负人的地方。”
是司马三娘。徐骄心道:既然她来了,自己也就没必要出面。
纳兰雪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知道三娘和五爷的关系。可这位姑娘不是可园的人。我向来敬重五爷,西城的事,风灵卫很少插手。但三娘应该明白,尊敬是相互的。”
司马三娘说:“纳兰大人说的是,只不过这位夭夭姑娘,是个良家女子。有名有姓,有家有夫……”
“不是可园的人,想来五爷也不会多说什么。”纳兰雪冷眼看向夭夭:“你可以选择在这里跳,但我觉得,南衙或许是个更好的舞台。风灵卫南衙,关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一年都看不到阳光,更不要说女人了。在那里,你一定更受欢迎。”
夭夭笑道:“我想起那舞是怎么跳的,可是你这样说的话,我却不想让你看了。”
纳兰雪哼的一声冷笑。
司马三娘说:“纳兰大人,真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本来不过是冤家,恐怕要变成仇人了。不如这样,三娘我来做东,请徐骄徐大人过来,两位有什么不高兴的,当面讲出来。都是吃官家饭的,本来就该是朋友……”
纳兰雪根本没听进去,冷声道:“夭夭姑娘,你是宣城府的人,怎么嫁到三江源去了呢?”
夭夭说:“我是个女人,要嫁到哪里,要嫁给谁,由不得我做主。”
“是么?”纳兰雪又说:“我特意行文宣城府,回文说:你父母已亡,可左邻右舍对你都没有印象,甚至不知道你嫁人了……”
“就因为父母亡故,所以才去投靠舅舅。”夭夭说:“我舅舅是薛宜生,你应该知道的。我是舅舅做主,嫁了徐骄。那时候,我住在天临城……”
纳兰雪冷笑:“无论是在帝都还是三江源,薛神医的名头,都很响亮。她的甥女嫁为人妇,怎会无人知晓。何日纳礼,何日成亲,媒妁是谁……”
司马三娘说:“纳兰大人,你这是盘问么?”
“难道我没有这个权力?”纳兰雪说:“连京兆府的捕快,都能在可园混吃混喝。我一个堂堂风灵卫右司,却无权在可园执行公事……”
司马三娘一时语塞,便笑道:“纳兰大人,你们神仙打架,能不能放过我们这些凡人。您,我不敢得罪。可徐骄大人是京兆府司法参军,我也得罪不起……”
纳兰雪不理会她,又对夭夭说:“我只是有些奇怪,像你这样美的人,我看了一眼,就印象深刻。你宣城府的那些邻居,却对你毫无印象。只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
夭夭笑道:“就是因为长得好看,所以才不敢出门。大人不会不知道吧:早些年,出了个什么一窝蜂,专门掳抢漂亮女娃。宣城府也闹得沸沸扬扬,我记得还是百里大侠把他们打走了呢?”
“百里诸侯?”纳兰雪双眼收缩:“你一个小小女子,怎知道百里诸侯的?”
“宣城府谁不知道。”夭夭说:“那之后父母便把我送到舅舅那里,说三江源是最安宁的。所以我已很多年不在宣城府了,那些邻里许是我离开之后才搬过来的吧。”
纳兰雪心道:和宣城府回文相符。
夭夭微微一笑,心想:我这身份绝无疏漏。在宣城府,确实有那么个人家,有个女儿叫任夭。养到十几岁,便被父母送到三江源。若是左邻右舍没有印象,那纯粹是胡扯。纳兰雪这么讲,是怀疑了什么吗?
纳兰雪并不怀疑夭夭,她的身份毫无瑕疵。
她只是怀疑徐骄。徐之义的儿子,避居在修罗山下,不但是在册的国子监学子,一身修为更是到了先天上境。
世上确实有文武双全的人,才华横溢,悟性极高。但一人若要达到先天上境,不只是悟性,那份辛苦勤劳,她再清楚不过。所以自古文武两条路,未有兼而有之者。
武者先天上境付出的汗水,远比文人登科及第高出数倍不止。
也许,真的有天才。可徐骄那样子,配不上这两个字。
所以纳兰雪就想:徐骄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若说他和修罗山没有关系,那一身修为,鬼都不会相信。可他又确实通过国子监逐年会考,取得秋试资格。即便是三江王,也无法做这个假。
除非,作假之人本就是国子监。那就是明中岳了。
其实不奇怪,当年的徐之义,岂非是他最得意的徒弟。照看一下徒孙,理所当然。
联想到莫雨的说法:徐骄满城的抓捕风灵卫暗探,似乎是明居正的主意。
有些事就怕联想。就像一个男人,给老婆打电话没有接,他可能会从车祸开始,最后联想到绿帽子。悲哀的是,这些往往都是真的。
纳兰雪冷笑:“夭夭姑娘如何嫁的徐骄呢,像你这样的容貌,还是薛神医的甥女,出嫁之事,天临城怎么没人知道……”
“嫁人需要很多人知道么?”夭夭疑惑道:“徐骄说:只要睡在一张床上,就算是嫁了。”
周围人愣住,连司马三娘都很意外。就算你是天遗库玛,少涉红尘,可也不该用这个借口搪塞。
夭夭忽地嫣然一笑:“说起睡在一张床上,貌似左司莫雨大人,也有这样的想法。来帝都的时候,不是我看的紧,莫雨早爬到徐骄床上去了……”
“胡说!”纳兰雪顿时大怒。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还有这种花边呢。
夭夭表现出一点恐惧:“我可没胡说。不信你回去问莫雨,她身子哪里没有被徐骄摸过……”
“闭嘴!”纳兰雪最听不得这个,她和莫雨一起长大,莫雨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了。怎容别人污蔑……
纳兰雪纵身一跃,盛怒之下,准备给夭夭一些教训。一个人影横里冲出来,挡在中间。
“纳兰大人,火气未免太大了些。”李渔竟也在人群中:“男男女女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原来是李世子。”纳兰雪说:“世子误会了,我是有件事想不通,所以请夭夭姑娘去南衙聊聊。世子突然站出来,难道……”
“我和徐骄是好友。”李渔说:“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他会是我妹夫。”
纳兰雪呵呵一笑,指着夭夭说:“那这位呢?”
李渔说:“她和徐骄,虽未行过大礼,但已经是夫妻。朋友之妻,我自然要护。”
“那令妹岂不成了妾?”
李渔冷笑:“做徐骄的妾,好过做海后的儿媳……”
纳兰雪眉头一皱:“闪开!”一掌推过去,李渔哪是她的对手,挥掌迎击,被震回到人群中。这还是留了情面,否则一掌就让李渔起不来。
纳兰雪伸手抓住夭夭肩膀。夭夭装作恐惧的样子,侧身要逃,半边衣衫被生生扯下来,露出雪白的半边肩膀。
夭夭“啊”的惊叫一声……
徐骄脑海里响起夭夭的声音:“还不动手?”
徐骄心里想:“这个纳兰雪很有问题?”
夭夭的声音说:“什么问题?”
这时只听“刺啦”一声,另半边衣服也被扯了下来,整个肩膀露在外面。内里只剩下一件无袖短衣,只此一点春光,便胜过满山风景。
徐骄脑海里响起夭夭冰冷的声音:“怎还不出手,非看她将我扒光么?”
徐骄心想:“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女人只会扯女人头发,男人才扯女人衣服。她对付你的手段,像一个男人……”
“无聊……”
纳兰雪一下抓住夭夭心口,乳房的弹力,让她有片刻的迟疑。但想起她对莫雨的污蔑,只能还以同样的侮辱,顺便侮辱一下徐骄。手上用力,就要把夭夭短衣加肚兜全都扯下来……
忽然一股巨力当头压下。
纳兰雪立感不妙,身形一侧,“刺啦”一声,夭夭身上衣服被扯了个精光……
其实“刺啦”是两声,因为太接近,所以难以分辨。
纳兰雪扯掉夭夭衣服的同时,徐骄也扯下了她的外袍。
纳兰雪内衬软甲,手有护腕,看起来像是皮革。那天在春意园外,就是这东西保了她一命。徐骄一个转身,将扯下的外袍披在夭夭身上。
夭夭白她一眼,意义重大。因为这一眼,像个怨妇。
“纳兰雪怕是要盯上我,杀了她吧。”
徐骄脑海里响起夭夭的声音。这小娘们儿,有够心狠。不过,这确实很有必要。
“徐骄?”纳兰雪也有点意外,随即冷笑:“找死……”
纳兰雪想:被宗师高手重伤,还敢出来英雄救美。那好,趁你病,要你命。我就彻底废了你,打断你手脚,看你怎么跳……
她自知不如徐骄,可想着同为先天上境,徐骄又被宗师高手重伤。此时,正是废了他的最好时机。
想到这里,整个人猛地前冲,去抓徐骄手腕。
徐骄侧身一闪避开,纳兰雪更确定她伤的不轻。将身法提到极致,迈前一步,就将徐骄手腕擒住,然后用力往下一掰。
这一下,徐骄本该后退,将自己手腕抽出来。哪知他却高高跃起,手臂弯曲,一肘砸向纳兰雪脑门。
纳兰雪还没见过这种打法,身子后仰。徐骄一肘击空,手臂横抬,侧肘击向她脸颊。
这两下看似简单,但连贯性极佳,连周围不懂的人,也觉得好看。
两人几乎是贴着身子的。徐骄的手肘,离着纳兰雪连一尺的距离都不到,举手格挡已经不及。还好她是个女人,身子娇小,稍稍矮身,就能躲过。
她哪里知道,这是徐骄记忆中的现代技击,虽然简单,但十分完美。
徐骄本来不熟,但破入宗师境,除了力量的质变,也带来了心灵的明悟。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改变,就像从苹果的掉落,到万有引力的产生,一样的不可思议。
纳兰雪上身前倾,避过这一击侧击肘,可徐骄随即就是一式提膝撞脸。这下是真不好躲了,也不知道怎么挡,因为两人实在离的太近太近。
纳兰雪不愧先天上境的高手,危急之中,双手猛地抓住徐骄小腿,他膝盖便提不起来。
但这还没完。此时的纳兰雪半蹲着身子,上身前倾,双手抱着徐骄小腿。这个姿势,完全把后背露了出来。
徐骄一个沉肘,砰的一声,正砸在纳兰雪脖子上。
这一下,纳兰雪甚至怀疑,徐骄被高手所伤的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她感觉到的力量,比上次交手时,还要恐怖,哪像是受过伤。
脑袋里全是嗡鸣的声音,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眼前寒星点点,隐约见一团黑影撞向自己脑袋。想也没想,双手立刻护住。
徐骄一击命中,见直接把纳兰雪干趴在地上。哪里会停手,照着纳兰雪脑袋就是一飞退,全没意识到,他现在暴力对待的是个女人。
砰的一声,纳兰雪旋转着飞了出去。还好她双手护住了脑袋,否则这一下,肯定是活不了。饶是如此,整个人直接撞开人群,撞断了廊庭的护栏,滑出去十几米,撞断一棵碗口粗的树,才停了下来。
树上开着叫不出名字的花,此刻纷纷飘落。
“真是凄美呀!”夭夭赞叹道:“你这个坏家伙,越来越让人满意……”
徐骄像受了鼓舞的哈士奇,嗷呜一声,扑过去就要彻底抹杀纳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