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拿起一本奏折,眉头再度皱起。
这本折子来自西北的甘州,奏报当地风沙肆虐,农田多被掩埋,水源亦遭沙砾堵塞,致使庄稼歉收,百姓食不果腹,且有不少村落因风沙侵袭被迫迁移,民生艰难,恳请朝廷拨款赈灾并派遣能吏协助治理风沙。
乾隆凝视着奏折,面露凝重之色,沉思良久,对萧云说道:“云儿,这甘州之事关乎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咱们断不可掉以轻心。
先写甘州风沙为患,百姓受苦,朕痛心疾首。”
萧云轻点臻首,依言提笔蘸墨,在奏折之上工工整整地书写,神色间满是专注。
乾隆接着口述,“着户部即刻拨银二十万两,专项用于甘州赈灾救济,采买粮食,确保百姓无饥馁之虞。
再令工部选派经验丰富的水利及治沙能吏十名,星夜赶赴甘州,会同当地官员勘察地形,制定治沙方略。
务必于一年内疏通水源,恢复灌溉,三年内使风沙之势得到有效遏制,还甘州百姓一方安居乐业之地,若有懈怠延误,严惩不贷。”
萧云屏气敛息,手中之笔如灵动游龙,在宣纸上游走不停,将乾隆的旨意一字一句细细记录。
她深知每一个字都承载着百姓的希望,关乎着甘州的未来,因而不敢有丝毫疏忽,不多时,一份条理清晰、措辞严谨的批示完成。
乾隆接过批示,仔细审阅,眼中满是赞许之意,微微点头道:“云儿,你写的很好,帮了朕大忙!”
萧云听闻,腼腆一笑,“能为弘历分忧,是我之幸。”
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仿若春日暖阳,驱散了因甘州灾情带来的阴霾,御书房内满是温情与默契。
萧云在乾隆的悉心指导下,正全神贯注地继续批阅着奏折。
此时,那些请安的折子于她而言已然驾轻就熟,仿若开启了一扇熟悉的门扉,极为简单。
甚至无需乾隆多言,她只需轻轻抬眸,目光扫过折子,便能一眼洞察其中深意,而后玉手拈起朱笔,在折子上工工整整地写上“已阅”二字即可。
每一笔落下,都透着一股自信与从容,仿佛她天生就该坐在这御案之侧,参与这军国大事的决断。
乾隆斜靠在那雕刻着威严金龙、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龙椅之上。
他深邃的目光却仿若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仿若世间万物在这一刻都失去了色彩,唯有她专注的神情、认真的模样,如同一束璀璨的光,直直地照进他心底。
正在此时,小路子脚步匆匆,却又极力放轻,仿若生怕惊扰了这室内的宁静一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一进殿便立刻微微俯身,毕恭毕敬地轻声道:“皇上,福大学士在外求见。”
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琴弦,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萧云此刻也敏锐地听见了小路子的声音,手中批阅奏折的笔微微一顿,仿若被一阵微风吹皱了思绪。
随即,她抬起头,目光仿若清澈的湖水,望向乾隆,眼中带着几分询问,“弘历,我要回避吗?”
乾隆却仿若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思索,并未即刻回应。
他剑眉微蹙,心中暗自思量:在这个时间点,福伦前来求见,这时间拿捏得如此微妙,恐怕并非是为了寻常国事。
依朕看,十有八九乃是为了私事。
他若所猜不错的话,应该是为了尔康和晴儿的婚事。
既然如此,云儿在这儿也好,说不定此番情形,能让她对这儿女情长之事开开窍,也让她知晓,这世间人情百态。
这般想着,乾隆便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不必,你留下,小路子,宣他,进来。”
小路子心头一震,不禁有些看不明白皇上的做法了。
他暗自思忖:若是叫福大人看见萧姑娘在批阅奏折,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那岂不是要掀起轩然大波,引起朝野动荡?
这宫中规矩森严,女子干政可是大忌,更何况是如此明目张胆地坐在御案前。
但皇上既然这般决定,想必必有他的缘由,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他能揣测的。
小路子压下心头的疑惑,快步走到殿外,扬声招呼道:“福大人,请。”
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难掩心中的忐忑。
福伦步伐沉稳得如同泰山压顶而不摇,一步步走进殿内。
刚一入殿,他便立刻撩起衣摆,屈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乾隆行了一个大礼,高呼,“臣参见皇上。”
乾隆的目光依旧没有从云儿身上移开片刻,只是淡淡地随口应了一声,“免礼。”
福伦缓缓站起身来,刚一抬头,便看见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萧云正安然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而皇上竟对此视若无睹。
他顿时被惊得大惊失色,心脏仿若漏跳了几拍,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整个人呆立当场。
还好他久在官场,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反应极快,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惊呼声咽了回去,没有发出任何异样的声音。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在乾隆和萧云之间来回游移,试图摸清状况,仿若置身于一场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
反倒是乾隆率先打破僵局,他目光转向福伦,眼神中透着几分审视,“找朕有事?”
那眼神仿若锐利的鹰眼,能看穿一切伪装,直逼人心。
福伦这才回过神来,他赶忙将视线从萧云身上移回来,咽了咽口水,再次躬身行礼,声音略带几分拘谨,“臣今日是有事想求皇上。”
乾隆仿若浑然未觉福伦的异样,他不紧不慢地坐在龙椅之上,随手挑出几份请安的奏折,先递给萧云,示意她继续批阅,而后才看向福伦,“何事?”
那动作行云流水,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福伦被这接二连三的状况弄得有些恍惚,差点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他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开口,“臣……臣的犬子尔康到了成婚的年纪……”
声音仿若被堵住的溪流,断断续续,难掩心中的紧张与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