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在不在?”苏雾亮出警察证,手指还在上面轻轻敲了下。
两名前台小姐同时抬得头,其中扎着丸子头的女生不解地看向他们,“我就是林柚……”
“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苏雾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下,今天林柚化了妆,之前又一直是低着头的,她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
“哦,好。”
林柚有些紧张的跟身边的同事交代了几句。
然后在酒店大厅众多好奇的目光下,将苏雾两人带到相对安静的休息区角落。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柚因为紧张,心跳有些不受控制的加速,睫毛快速的眨动着,带着不安。
苏雾将手机递给她,屏幕上面并列显示着两名受害者的证件照。
“认识吗?”
林柚无意识地抬头看了苏无一眼,然后紧张的舔了下唇,接过手机。
“认识。左边的叫张莹,右边的这个叫夏蔷。”
照片中的两名受害者都面容姣好,名叫张莹的死者,长相偏艳丽,光是证件照上,都眼波万转,风情万种。
相比之下,夏蔷的面容则显得平淡了许多,虽然没有张莹五官精致,但也是个清秀佳人。
“你两年前在青阳小区租了套房子。”苏雾唇角挂着笑意,但眼底的审视却清晰可见,“为什么不去住?”
林柚的神情明显的慌乱了下,但很快调整了表情,“借给张莹住了。”
“为什么你租的房子要给她住?电话空号,房东也找不到你,这说的通吗?”
高阳调整了懒散的坐姿,看向林柚的目光带着凌厉。
“我……张莹没付房东钱吗?就因为找不到我报警抓我?”
林柚一脸的无语,对自己的猜想感到一阵烦躁,也不紧张了。
“张莹她是不是疯了,她自己的职业就很光彩吗,天天干些见不得人的勾……”
她因为气愤,语调都不禁的提高,如果不是面前的是警察,估计还有更难听的话在后面呢。
虽然她被气的有些口不择言起来,但在最后关头,话还是没有完全说出口。
“职业?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雾一字一句地重复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眉梢轻轻挑起。
“抱歉,我……我不知道,两位警官到底是因为什么找我的?”
林柚清醒了几分,声音带着明显的防备,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多说。
“你跟张莹、夏蔷上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苏雾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敛下笑意,目光锐利的看向她。
“一年前,本来想直接拉黑她的,又怕她直接上门闹事,就直接连着号码都不要了。”
林柚垂着头,眼眸有瞬间的失神,声音也越说越轻。
高阳与苏雾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他直接开口道:“张莹跟夏蔷死了,就在你租的青阳小区的房子里。”
林柚原先失神的眸子一愣,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他们。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苏雾没有管林柚惊愕的表情,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
“你所谓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是什么?她们的职业是有什么特殊性吗。”
“她……她是……她……”
林柚想要直接告诉他们,但此刻就是张不开口,眼神都有些失焦。
这不是难过,她眼底也没有任何的悲伤。
苏雾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的眸子,她能够确认,她在林柚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急速闪过的喜悦。
“介意说说你的故事吗。”
苏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目光带着温和地看向林柚。
林柚瞳孔微缩,抬眸直直撞进苏雾柔情似水的眼睛。
“你们有过想要逃离的人吗。”她说这句话时,自嘲般的笑了下。
“我有。”
她说这句话时,感到鼻子一酸,几乎是忍着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
“我父亲是个出租车司机,一个懦弱逃避现实的人。”
林柚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家欠张莹一条命,最后……我父亲用最极端的方式还了。”
她低头扣着手指,不想让人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当年我父亲疲劳驾驶,而张莹的父亲……为了赶回去给她过生日,直接横穿了马路。
她爸,当场抢救无效,走了。”
她这句话说的很轻,只是手心越握越紧。
“张莹是单亲,是她爸先穿的横行道,所以我们家不是主要责任,只需要赔偿赔偿责任的40%,也就是……76万。”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当时父母无助的表情,她就感到胸口被揪住了一般。
“我爸,马上五十多的人了,就因为想要供我读书,才半夜出去跑出租……”
她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哭声更令人心碎:
“我们家无力承担这些费用,我爸不想我辍学去打工,就想着一命抵一命嘛,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走的决绝。
我妈找了律师,听了他的话,放弃继承我爸的遗产,我们也就不需要继续赔偿抚慰金。
放弃遗产继承后,我和妈妈以为...至少能重新开始。”
她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我们甚至承诺供张莹读到大学。可她...”
她说道这里双眸透着冰冷,眼底染上一抹自嘲,“可她不满意。”
林柚的眼底戾气一闪而过,“她在我的学校里散播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想让我的生活也变得一团糟。”
“凭什么?!”她的眼底爬上一层痛苦, 这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她爸不遵守交通规则,我也失去了父亲,跟着母亲一贫如洗地活着,还要打工挣她的生活费跟学费。
我妈……她有严重的肩周炎,每天夜晚疼的睡不着,早上还要早起,一天打几份工。”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一年前,我母亲重病,为了不花钱,瞒着我,最后我连个丧葬费都出不起。”
她抬手擦掉流出的泪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后面我辍了学,把最后一笔钱给了她。”
林柚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她敛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戾气:“我说,张莹,我们两清了。”
“我父亲用命抵了她父亲的命,我母亲用命还了她的债。”她忽然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可有些人就像水蛭,不把你的血吸干,永远不会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