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妹来镇招待所住的这几天,吕政几乎天天都不回招待所。
今晚也不例外。
苏妹给他打电话,他很没耐心:“不是和你说过了么,到年底了,我事情太多,加班加的太晚,回去你和孩子都睡着了,我单位也有床,就在单位睡了!”
吕政电话刚挂,戴雪娇就对他说:“书记,你接连几个晚上都在我这,夫人肯定不高兴,要不你今晚就回去陪陪他们?”
“你这是在给我安排行程?”
见吕政脸上明显带着不悦,戴雪娇忙改口:“我当然舍不得你走,巴不得你天天来陪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吗。”
苏妹之前来大闹过一次,给戴雪娇留下了心理阴影。
“我工作压力大,过来放松放松,她能有什么意见?”
听到吕政的回答,戴雪娇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两个人都一丝不挂的躺在一起,谁家的女人没有意见才见了鬼。
她随即和吕政聊起办卡的问题。
“书记,我上次和你说的办卡一事,你没忘吧?”
到年底了,戴雪娇想让吕政以政府的名义,在富祥酒楼里办一些福利卡发给在镇政府工作的人。
这件事如果成了,她能从中间拿到不少好处。
“我没忘,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政府现在财政比较紧张,你说的这种事又有点敏感。”
戴雪娇一听就很不满意。
她知道像吕政这样的人,从外地调过来,就是下来镀金的,待个一两年就会高升离开。
这段时间不利用他得点好处,等他提裤子走人,就会彻底不认账。自己等于是被他白嫖了。
不过戴雪娇虽然心里很有情绪,又不好把情绪发泄出来。
“这事不急,我等书记你的安排。”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不自觉的提到了放鞭炮的事。
戴雪娇原本没怎么关注这件事,但也听人提起过说放鞭炮需要办证的事。
她本来想要吐槽这件事很荒唐,话刚要脱口,猛地想到这事是政府行为,她如果发泄不满,岂不是连吕政也骂了?
她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这个政策是书记制定的么?”
吕政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这个政策不满?”
戴雪娇比狐狸还精,听吕政这么问,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和他有关,连忙改口。
“我觉得这是个好政策。要我说过年放鞭炮就是陋习,多危险啊?每年放鞭炮都有炸伤人的事儿,还污染环境,还容易引发火灾,有百害无一利,如果有谁实在想放,那就交钱,让政府给保障。”
吕政笑着把她搂过来:“你真是个妖精。”
隔天早上,卢思思和于强吃完了饭,赶去向阳镇相几乎最为富裕的村子,麦香村。
这个村子离向阳镇比较近。上面每次有检查,几乎都去这个村子,因此这个村子的路修的那叫一个好。
路修的好,交通就便利。
政府给了很多好政策,村子也就容易富起来,家家户户几乎都盖上了气派的砖瓦房。
车子刚进入到麦香村,卢思思就通过一件事感受到这个村子的富有,那就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卢思思下了车后,一个鞭炮就响在脚边,她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于强看到几个小孩冲着他们俩发笑,气得直咬牙:“你们怎么往人身上扔呢?”
几个小孩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
于强气不过,想追过去教训他们几个,被卢思思拦下。
“咱俩到这来是采访的,别惹事。”
他们俩很快找到当地的两个村民,卢思思直截了当的问起了放鞭炮的事情。
“我听说上面有规定,想要放鞭炮,得交三百块钱办一个证,有这事吧?”
被采访的人回道:“有这事啊!我们麦香村的人不差钱,家家几乎都办证了。”
卢思思表示不能理解:“三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对方的神情有些得意:“你们是县里来的记者,对我们这不太了解。谁不知道我们麦香村富有?三百块都是小钱,谁叫掏不起?过年的气氛绝对不能少,三百块钱买一个过年的气氛,这钱花的值!”
对方的回答让卢思思很无语。
这些人有钱就装,没钱就怂,完全不去思考政策合理不合理。
她接着又采访好几个当地的村民,有个别人似乎也对这个政策有意见。
“三百块我觉得有点多了,我倒不是拿不起这些钱,主要你今年掏了三百,明年他就让你拿四百,后年五百。”
卢思思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放个鞭炮还得交钱呢?这个政策合不合理?”
听到这句话,这人的说法又变了。
“政府制定政策,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轮不到你来质疑。”
卢思思又问:“按照你的说法,上头不管制定什么政策,你都觉得没问题呗?”
这人连想都不想就回道:“上面的领导肯定比你聪明,人家那是什么高度?”
今早打算采访的时候,卢思思就问了袁斌的想法。
来麦香村是袁斌的意见,他胸有成竹地说,卢思思绝对会在这里有不一样的收获。
卢思思果然就有这种感觉。
麦香村村民的思想状态,和莲花村几乎是两个极端。
两者可以做一个鲜明的对比。
生活条件好的村民,更愿意相信政府,也更好对政府质疑。
相反生活条件很差的百姓,也会对政府抱有敌意。
因此一个政府最大的作为,就是想办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此外卢思思还发现另外一个细节,政府让百姓办证,说会处理燃放鞭炮后的现场,可香稻村几乎遍地是鞭炮残骸,没见一个政府公务人员过来清理。
卢思思都把这些事写进自己的活动文件里。
接下来的几天,卢思思在采访的过程中,发现了更加有意思的事情。
燃放鞭炮需要办证这件事,就像一个照妖镜,照出了人间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