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雨来得对,也不对,庄稼是久旱逢甘露,疾病也传播得快了,市里的流感也是借春雨到处蔓延。
随着心相融医院自制汤剂的疗效显现,来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
病人多了,医院制药能力有限,加上它是医院自己加工制成的汤剂,其实不能到外头自由售卖,何院长也不再让人往社区送。
老套路,想看病来医院,来了你要先挂个号,挂个号之后验个血。
验血完,你回去找医生。
医生根据c反应蛋白等指标数值确认你是病毒性感冒还是细菌性感冒,然后才给你开几包已经煎好的药。
即便如此,也已经是当地医院里头又快又省钱,治疗还有效的医院,基本上一百多块钱,就保证你能治愈。
何院长是老江湖,在药不够卖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停下来外送,就是为了挣这种人流,挣你挂号费和检查费用。
于是,心相融医院渐渐人来人往,患者也是越来越多,最后都要在门诊上排队。
因为当地卫生部门针对甲流召开流行病会议,老何不知道低调,发言的时候太骄傲,这我们能治,那我们也能治,这种甲流在我们眼里小儿科,我们已经展开了针对性治疗,直接喷过头了。
会议一结束,各个医院都开始向他求经。
这让他为难得不行。
他只好到处跟人说:“不是我不给呀,主要是没有现成的药,都是就地煎熬,配方保密,我也不知道,是人家沈家祖传的。”
卫生部门下来检查,批评了他两回,批评也不行呀,你把药方抖落出去呢?抖落出去,你拿什么赚钱,拿什么打翻身仗呢?
沈在心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也是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交出药方。
你说交吧,你要注册中成药,还跟人家谈了授权,结果药没下来,你自己配方泄漏了,你是大爱呢,还是傻呢?
你不交吧,感觉快千夫所指了。
刚从手术室出来,手机开机,鲁书记就打电话了,张薇薇替他接起来,按了免提。
鲁书记说:“小沈。我给你打电话,也是因为你们老何院长跟卫生部门提到你们家祖传配方的事儿,我知道,这是你们家的宝贝,估计这也是你跟姜总你们俩人敢接医院的底气,按说我不该张口的,但咱们得以人民群众的利益为重呀,你看这样行不行,让卫生部门的人牵头,几家医院给你们凑点钱,你把配方跟各个医院共享了。“
沈在心说:”鲁书记。是这样的,前不久,我们把这个方子拿来申请注册中成药了,为了能够尽快推向市场,还谈了一个合同,要借助人家大公司的制药工厂制药,同时授权别人制成胶囊,生产销售,你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暂时没有这个力量这么干的,只能借助别人才能利益最大化,就把它签协议签订出去了。在我们跟人家的合同中,就这个药,我们对他们是单一授权,除了我们自己,就只有他们可以生产销售,授权时间至少半年,半年之后呢,我们才可以随时收回授权,他们这边答应给我们一盒药返款20块钱,姜总预测这种大单位销售能力强,弄不好全年能给我们贡献一两千万的纯利润,你说这个时候,我把药方拿出来,我违约不违约?要不这样吧,区里给我找个条件好的地方,我采购些煎药的设备,多制一些,分发给各个医院使用,您看这样行不行?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毕竟现在我们医院,就是靠这个药方才有点生意。”
鲁书记想了一下说:“行吧。我跟相关部门的同志说一声。是这样的,我爱人呀,也生病了,我本人也有点,我就想问你,是不是必需诊疗检查才给开药,能不能让秘书过去一趟,把药直接拿走?”
沈在心本来想当场答应。
但马上改主意了。
他说:“鲁书记,是这样的,原则上是必须检查,才能开药,因为这个药,它属于处方,它不是外头的otc,就跟您到药店买一些药一样,必须要有医生确认点头,之前何院长送社区打算卖,我就把他骂了一顿,我们医生呀,讲的是风险性,你看感冒这么流行,但问题是,还是有一部分生病,他不是流感呀,他按照这次的甲流治疗,吃坏了呢?所以我们原则上,还是得检查、检查。不过您那边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只能给特例了,因为您的时间宝贵,日理万机的。“
鲁书记笑了两声,他说:“小沈呀,你真是欠收拾,我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区长都得跑你小医院看病去。”
沈在心笑着说:“对。还得握手,还得记者拍照。”
鲁书记问:“你姐知道不知道你开医院?”
沈在心知道这是开炮了。
他说 :“不是我开的,姜总开的,而且我没利用她任何资源,干医院的,又不跑工程,又不干啥的,你提我姐干什么?”
鲁书记说:“你姐又要提拔了,我是怕你这种奸商拉她后腿。”
看似相互调侃。
其实两人关系显得很亲近。
沈在心说:“下午您来吧,我这边,尽量保证您30分钟以内,检查完,取药结束,扬长而去,而且呢,我们还打算给你准备一份小礼物。”
鲁书记问:“什么礼物?”
沈在心说:“申报科研项目的申请!”
鲁书记气死了。
他说:“真是个好礼物,你该找什么单位找什么单位申请,你找我头上了?”
沈在心说:“我不找你不行呀,我们中医院可怜到只有两座楼,你也不来检查工作,你都不知道我们把楼都塞成什么样了,我们没有地方放的,我知道,我们这5200万我们还没给清呢,给您提再给我们块地你们也为难,那旁边的中心血站,本来要建血库,这么多年了,也没建成,能不能还给我们,该多少钱多少钱,毕竟本来就是第二中医院分出去的。”
这个事还要是从十几年前说起,当时因为卖血、采血造成的种种社会问题,开始施行义务献血制度,余市这边血液就没够过,卫生部门的领导,打算在当地建一座中心血库,项目为了尽快上马,怕另外申请建设太慢,只好在本系统内找单位下手,当时的第二中医院,效益已经很差了,就被一分为几,其中二分之一拿出来卖给私人企业搞商业开发,三分之一拿出来建中心血库,其中建中心血库的钱,就使用卖地给私人企业卖来的钱。
也是这个时候,第二中医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结果那家私营企业拿了地,因为土地属性审批不了,没有按时付款,还要给卫生系统打官司,血库项目就因为经费问题搁置了。
再后来,相关领导届满,大家就选择性地遗忘了。
现在第二中医院成了麻雀小医院。那家企业的酒店最终还是建了起来,但也因为债务问题转卖给了别人,成为汉王酒店,据说生意也不怎么样,都在全国酒店转让系统挂牌转让。而中心血库项目先变成了中心血站,再变成献血屋,在那儿搞义务献血,都快成免费停车场了,第二中医院生意那么差,也从来没想过拿回去。
现在你回看以前,等于是把拍脑袋的事情再纠正回来。
一开始拿下第二中医院,沈在心也不完全了解这段历史,这不是何院长走马上任,就给他们讲了前前后后的故事。
所以沈在心提及,也是理直气壮。
鲁书记说:“你看中那个地方了呀?”
他说:“还真是半死不活的,不过它应该还是卫生系统内部,区里也不能直接做决定,等我替你问问吧。”
沈在心说:“我的意思是说,毕竟它不是血库,要是真建成了血库,我也不敢张这个嘴了。而且它的面积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就算土地属性批下来,你拿它干什么呢?小区成不了小区,面积小了,做商业,它周边没有商业环境,拿去建酒店,屁股后面还有个挂牌转让的汉王。”
鲁书记说:“确实是这样,一直以来,也是区里规划的大难题,前几天还有人在提,说要拿1000万出来,把它建成一个商业停车场,我说我再想想,你这么一说,还是交给你,能更好地发挥它的价值。”
沈在心又绕回去了:“刚刚不是跟鲁书记说,我们采购一些中药设备,找个地方,把这个煎药规模给扩大一下嘛,你放到别的地方去,哪怕冲着您鲁书记,地方没要我们钱,回头甲流结束了,我们搬不搬回来,设备往哪挪呢,你说这个中心血站,你考虑牵头给我们,那为啥不现在就让我们用上呢,我们修修门,建个收费停车场,也有效益,也比现在强。”
鲁书记一想也对。
你反正都想着给他,为啥不让他提前用呢,现在中心血站也没收益,你又有求于人家,让人家扩大煎药量。
找到地方不给房租吗?
采购完设备,调试好,使用上,回头甲流结束了,你让人家再搬回去,搬回去还说,他一环扣一环,他已经提前告诉你了,他医院小,他放不下……
鲁书记哭笑不得道:“你小子好算计,放在春秋战国,你能成纵横家,我说怎么回事儿呢,这一圈子绕了几公里。”
他笑着说:“行行行。将来你要成不了大企业家,你都对不起我。”
电话挂了。
沈在心目光多了点思愁。
大企业家,我可以吗?
真要是大企业家,尤雅也不会被迫离婚,现在又拉着姜惟结盟,这不是自己喜欢不喜欢姜惟,现在过的幸不幸福的问题,这是一起令人心酸的妻离子散,之所以没有家破人亡,是尤雅强大,硬生生逆转了。
甚至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她还面临哪些威胁。
有些话已经交流过了。
劝她停下来,回来跟自己过日子,她怎么说?
她说,你收手了,人家不收手,你退让了,人家未必认为你再无威胁,他们反而让你翻不了身,这话不由让人背后一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