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沈自山有条不紊地将自己手头的工作逐一交接完毕。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他顺利地领到了属于自己的这个月的32块钱酬劳。
不仅如此,他还成功地将这份工作以八百元的价格转手卖出,但其中两百元留在了主任那里。
就在当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沈自山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到家中。
一直关注着事态发展的马阿宁心里很清楚,真正的重头戏即将拉开帷幕。
而这两天以来,沈小小的状态也是醒醒睡睡,虽然她还处于懵懂之中,但通过周围大人们的只言片语和神情举止,也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轮廓。
此刻,马阿宁内心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这种强烈的情绪甚至传递给了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
沈小小感受到了母亲的心情,在温暖的子宫内欢快地伸展着小手小脚,仿佛也在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欢呼雀跃。
马阿宁轻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轻声说道:“宝贝呀,等一会儿妈妈可要表演一场精彩的大戏,你在妈妈肚子里可千万要乖乖听话哦,不要害怕。”
如同往日一般,马阿宁耐心等待着所有家人下工归来。
通常情况下,大家都会等到沈自山回家后才一同围坐在餐桌前享用晚餐。
然而,今天情况却有些不同寻常,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沈自山的身影。
这时,一家之主沈重开口打破了沉默:“咱们别等了,先开饭吧!也许厂子里临时有什么要紧的事务缠住了他的脚步。”
听到父亲这么说,早已饥肠辘辘的家人们纷纷拿起碗筷准备用餐。
马阿宁几次想要张嘴说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默默地跟着拿起碗筷加入到进食的行列当中。
只见她看似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饭菜,但实际上吃得飞快,没过多久,满满一碗糙米饭便见了底。
刚放下碗筷,外面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大家都听到了,都往门外看。
村长带着一个年轻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沈重啊,大事不好啦!你家老三在厂里出事儿啦,这会儿人都已经受伤住院了!”
村长一边气喘吁吁地奔跑着,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村里本来在家吃饭的村民也三三两两的跟着跑到了沈家门口。
听到这话,原本还稳稳坐在椅子上的沈重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愕与焦急之色。
“村长,您刚才说啥?我家三儿在厂里受伤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呀?伤得严不严重?伤到哪儿了?”
一旁的马阿宁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脸色变得煞白如纸,她脚步踉跄地快步冲向村长,声音颤抖着问道:“村长叔,我家山哥他咋样啦?您可得给俺们说实话呀!”
村长看着马阿宁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不忍,连忙转头看向那个前来报信的男人说道:“小伙子,是叫你来传信儿,还是由你来给他们讲讲具体情况吧。”
只见那男人赶忙应声道:“我只是厂里的一个小小的普通员工而已,主任吩咐我来通知你们一声,说是沈自山受伤住院了,需要家人过去照顾呢。”
“行,那我现在马上就跟你一块儿去医院看看!”
马阿宁说完便转身朝着房间走去,尽管此时她已经快生了,但动作却十分麻利。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从屋里收拾好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物以及沈自山的衣物,然后又急匆匆地小跑了出来。
然而,刚跑到门口,马阿宁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对着沈重一脸无奈地说道:“爹,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山哥每个月挣的钱都交到家里公用,咱们手头根本没留钱……”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沈重眉头紧皱地瞪着眼前的钱大妞,语气有些急切:“别磨蹭!赶紧把钱给我,我得和三儿媳妇一道去镇上瞧瞧。”
只见那钱大妞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沈重,嘴里嘟囔着:“我哪儿有什么钱啊?这家里每个月的花销可大着呢,早就入不敷出啦,真的没钱了。”
沈重本就是个极好面子之人,此刻当着村长还有众多村民们的面儿,自家婆娘竟然连一分钱都不肯掏出来,这让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尴尬。
周围的村民们见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沈重的脸色愈发阴沉,他死死地盯着钱大妞,再次催促道:“还不快去取钱!”
钱大妞被沈重那凶狠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心里虽不情愿,但又怕惹恼了他,只得慢吞吞地挪进房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捏着皱巴巴的 30 块钱走了出来,脸上满是不悦之色。
她甚至都没提一句要跟着一起去看看自己受伤的三儿子,便将钱一把塞进沈重手里,然后扭头就快步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沈重心头憋着一股气,却也不好发作。
他强忍着怒火,甚至都没顾得上查看一下手中究竟有多少钱,随手就往兜里一揣,抬脚便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一旁的马阿宁小心翼翼地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亦步亦趋地紧跟其后。
村长早早就吩咐沈老头将牛车套好了,此刻正停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众人。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身影便陆陆续续地登上了这辆简陋的牛车。
尽管大家心里着急,但考虑到车上还有一位怀胎 8 个月的孕妇,所以赶车的沈老头尽可能地控制着速度,让牛车平稳而缓慢地前行。
时间还是过得飞快,没多久他们就抵达了医院门口。
一下车,众人便急匆匆的询问了一番,赶到了病房。
一到病房,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个躺在病床上、腿部被高高吊起并且打上了厚厚石膏的男子身上——他正是沈家老三,沈自山。
沈重第一个冲上前去,满脸关切地问道:“三儿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呀?你好好的怎么就受伤成这样啦?”言语间尽是担忧与心疼。
只见沈自山一脸懊恼和愧疚,低垂着头小声回答道:“爹,都怪我不小心!当时只顾埋头干活儿,压根没瞧见前面有个障碍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直接就撞了上去。”
“结果不但把机器给搞坏了,连自己也弄成现在这副模样……”说到这里,他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沈重心头一紧,连忙追问道:“那机器被弄坏了,这可咋办呐?需不需要咱们赔偿人家呀?”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额头上也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沈自山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不知道具体情况,受伤之后我就被大伙儿赶紧送这儿来了。不过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得赔的……”
说完,他的头垂得更低了,仿佛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似的。